夜色愈加深沉浓厚,仿佛也为遥儿的复仇增加了一抹血色。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房门砰地一声飞起来,撞到了对面的书架上,砸得一片粉碎,两个人影急闯而入,口中厉声喝道:“贼子住手!”
两个护院的家将猛扑过来,两口刀在他们手中大开大阖,霍霍生风。遥儿急急抽出腰间短刀,只听铿铿锵锵一阵响,在两柄刚猛狂烈的朴刀劈砍下,手持短刀的遥儿险之又险地避过一刀刀必杀的刀法,一路退去,退到墙角。
田营听见兵器撞击时,在地上兴奋地蠕动着,强忍着巨痛,语无伦次地嚎叫道:“杀死他!把他给我剁成肉酱……不!我要活的,我要活的,我要亲手宰了他!”
书房内一场凶狠狂猛的恶斗,噼呖啪啦一阵乱响,书架矮几、薄帷长幔纷纷糟殃,整个房间里碎屑横飞,好象刚被飓风吹过一般。
“轰隆隆!”遥儿跃窗而出,留下一道声音:
“狗贼!你这条命注定了是我的,今日暂且寄下,来日再来取之!”
那两个家将衔尾急追,鱼跃出窗,三道人影一前两后,几个纵跃便已经来到大院之中。
“汪!汪汪!”旺财终于尽职尽责地狂吠起来……
梆子声、锣鼓声响作一片,田府各处巡逻的家丁纷纷向这里聚集过来,有家丁张弓搭箭,紧紧地瞄着走马灯般战作一团的三个人,却不敢发射。
三个人走形换位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们的眼力根本跟不上,这一箭射出去,指不定会射到谁的身上。
风杀和雨杀与遥儿一交手,就发觉这个人的武功很高明。
风杀和雨杀是田营最为倚重的两个手下,这么多年来,两人风里来雨里去,为田营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是他手中的尖刀。当然,田营也没有亏待这两人……
一寸短,一寸险,遥儿手中是短刀短剑,只是紧紧缠住他们,招呼的尽是身上要害,他们也想退开,让弓箭手把这刺客射成刺猬,然而遥儿缠斗极紧,他们根本脱不了身,现在只要一退,就会被遥儿趁隙刺中,他们只能不断地变换身形,不断地挥刀猛击。
遥儿与两人越缠越紧,身形在霍霍的刀光下渐渐萎缩,似乎马上就要被两口锋利的大刀切得粉碎……
突然遥儿一声娇喝,矮下去的身形乍然暴起,手中的短刀短剑突然爆出比两人手中的大刀更加灿烂绚丽的光芒。
这是小曼的绝技——蚀月烟火!
遥儿短刀幻化出万千刀影,如暴雨狂风般卷过两人,余波向无尽的夜色攻去。遥儿没有如师傅那般经年浸润这“蚀月烟火”绝技,但此时使出对付这两人已然绰绰有余。
一口短刀赫然插在了风杀心口位置,一口短剑也是直直插在雨杀的胸膛之上,短刀短剑直没至柄,遥儿施展的“蚀月烟火”直接贯进了他们的心脏,切断了他们的心脉,这风杀和雨杀命不久矣。
情势急转直下,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所有的弓手都拉开了弓弦,箭簇前指,随着遥儿的身形移动,慌忙射出了箭矢。
遥儿黑色的身影掠过台阶,掠过门扉,倏然闪到了一侧厢房中去。人影进屋,两扇门扉立即砰然合拢,几枝适时射到的利箭笃笃地钉在门板上,上好的楠木大门被射穿。
所有的人都拿着兵器,举着火把站在那儿,望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心头一阵阵的发寒。
他们正惊慌失措的当口,滚滚浓烟伴着火光从房中冒了出来,刺客纵火烧屋了。紧接着,一处处火头起来,到处都是火光冲天,整个田府在这一天的晚上,灿烂了临安城的夜空。
整个田府乱成了一锅粥,救人的、逃命的、抢救财物的……
哭嚎声、咆哮声、叫骂声……
田家的家将奴仆,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顿时没头苍蝇般乱作一团。
一道黑影左一闪,右一闪,不停地纵火,把整个田府闹得天翻地覆。家丁们在其背后穷追不舍,可黑影时隐时现,在田家这样混乱的环境里如鱼得水,弓箭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完全失去了作用。
救命啊……
救火啊……
快把里面值钱的东西抢出来……
抓刺客……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失去了刺客的踪影。应该是趁乱逃走了,众家丁都松了一口气。
那刺客太凶残了,太疯狂了,家丁们可不愿意与之对敌送命。
此时,田营的书房也起火了。
小饭子带着哭音儿道:“快救火,快救老爷!老爷这里起火了!”
田府中的管事老刘一脸烟熏火燎地出现在书房楼下,也带着哭音儿喊道:“快着些,救老爷出来啊!
这时的房舍多是木制,本来就容易起火,此时大火熊熊,封住了门窗,隔着三四丈远,就得远热浪扑面,炙得面皮生疼,谁敢上前?
老刘举手向天,大吼道:“快救老爷出来!十万钱,赏十万钱呐!”
钱这东西,有命挣也得有命花才成,身边几个家丁假惺惺地泼一盆水,扑两下火还成,叫他们冲进火宅救人,谁肯?大家只当没听到。
现在冲进去,九死一生啊。
房间里的火其实不是太大,外间房里绢制的坐屏已经被高温气浪燎着了,但是家具器物依旧无恙,此刻的房间,就像火帘洞,外边一片火幕,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田营摸索着走到房间门口,尽管他已经看不见,但是手脚受到的烘烤、呼吸吞入的热浪,依旧使他清楚地意识到,房子里起了大火,田营忍不住大叫起来:“来人呐!快来人呐!”
他曾经觉得已生无可恋,可是当死神真的走到他面前时,他还是感到了由衷的恐惧。
“田大人哩,不必着急,火要烧过来,还要一阵子呢。若水村的人在下面等了你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等这么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