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梅气呼呼的离开,在宫门前看了一眼,认出其中一人是内侍高公公,另一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矮冬瓜似的身材,笨拙地在雪地中迈着他的小短腿。
看他的肤色,带着些不健康的黄黑色,显出一副病容来,他的穿着打扮倒也是绫罗锦绣,那幞头、那袍子、那靴子,虽然质料做工都是上佳之作,只是这人实在不是个衣服架子,再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显不出气质。
因为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只有中间道路上被巡弋的兵丁踩出的一条小道,所以沁梅侧身避让了一步。
这时期,太监权力有限,沁梅是田七娘的贴身近卫,本不需要看一个太监的脸色,不过虽然常人很岐视太监,沁梅却觉得他们都是可怜人,若非家境不好,谁肯自宫入宫?再说这个高公公性情很好,待人和气,年纪也比她大得多,所以主动让了路。
高公公有迎**泪的眼疾,所以微微侧着头避风,只顾盯着地面往前走,直到近处一抬眼,这才看清侧身让路的姑娘是沁梅,忙笑施一礼道:哎哟,原来是沁梅姑娘啊,你瞧咱这眼神儿。
沁梅浅浅一笑,道:这么大冷的天儿,公公辛苦啦,请公公先行。
两人说话的当口儿,那个乡下土老财的似的矮男人也站定了身子,大雪中走这几步路,大概是把他累坏了,站在那儿呼哧呼哧直喘,喉咙里发出一阵风箱似的声音。可是一眼看清沁梅的样子,他的两只眼睛登时就直了,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这妮儿,忒窈窕哩!那粉嫩嫩的肌肤,那红嘟嘟的小嘴儿,那笔挺的鼻梁儿,那会说话的大眼睛……
自打进了王宫,这一路看到的漂亮妮儿够多了,可是竟没一个像她这么漂亮,瞧她往那儿一站,那股子精气神,简直就像自家老宅后院里那棵梅花树,雪越大、风越急,开得越漂亮,越精神。
俺哩个娘咧,这妮儿长得咋这齐整哩!跟这样的妮儿树觉可不受用死哩!
那矮冬瓜直勾勾地看着沁梅,一颗心直似猫挠儿似的痒痒起来。
高公公带着这人是要去见田七娘的,也不敢多耽搁,就没跟小蛮客气,笑了笑便道:好好好,沁梅姑娘,那咱家就先走一步了。
高公公举步往前走,旁边那矮冬瓜恋恋不舍地盯了沁梅两眼,这才快步追上去。走出去几步,忍不住回头又瞄了沁梅一眼,只觉她那袅袅的背影,依旧是说不出的好看,心里头就更痒痒了,忍不住喘着粗气问道:高公公,这妮子好窈窕哩,她是谁哇?
高公公听着他那侉侉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可这人不是他能得罪起的,那一丝不耐迅速隐去,高公公尽力用和蔼的语气道:哦,那位是沁梅姑娘,君上身边的侍卫。
那人听了便是一喜色,又追问道:是俺姑母身边的侍卫?
高公公道:当然,咱家岂敢欺瞒田公子。
那人听了登时心花怒放,心想:原来只是姑母身边的一个女侍卫,啥女侍卫,不就是侍候人的丫头么,那就成哩!
这个人叫田厚行,是田七娘的一个侄子。
田七娘的祖父田华生有四子,田士让、田士彟、田士棱、田士逸。这田厚行就是田士逸第三子田安业的儿子。三房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而且是田安业老来得子,所以宝贝疙瘩似的,当小祖宗养活了。
田厚行是田安业老来得子,体质先天虚弱,动不动就闹个病呀灾的,家里把他宝贝的不得了,从小不学无术,家里人但求他活得长,也不敢多做他想。
田七娘掌权之后,渐感亲信不敷使用,不得不大量起用田家的人,但是三房因为就这一根独苗,身体又不好,所以家里人一直没有舍得放他出来做官。
如今,田安业已经去逝,家里头没人管得了这个小霸王,在他一再折腾之下,只好由着他的性子去。田厚行写了一封信给他的姑母田则天,表达了想要做官的意愿,田则天欣然应允,田厚行马上欢天喜地的打点行装,离开幽州老家,奔着临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