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笑道:我要问问管公,家教不严,教出个招摇撞骗的儿子来,他羞是不羞!
管光昭怒道:你放屁!托人办事,向来如此,总有成与不成,哪有你这般不知分寸的人!
我不知分寸?管光昭,你按着良心说,你收了咱家的钱财,可曾真心为咱家办过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三言两语之间,房中侧耳倾听的众人便把事情缘由弄清了一个大概。
说起来,管伯一世英雄,却也难免生个不肖的儿子。管伯有三个儿子,长子李光远是收养的故人之子;二子管仲却是个无法无天的人物,有走四方;三子管光昭,是宠妾所生,十足一个酒囊饭袋,老管已经发话,已经不认这个儿子,但有谁会这样认为呢。
李光远性情沉稳,做事干练,有大将之风。次子管仲遥儿已经很熟悉了,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儿。唯有这第三子管光昭,品行低劣,贪婪成性,真不知道同样的家教,虎父怎么就教出这么一个犬子。
管伯曾经担任过并州刺史,在任期间他勤政爱民,甚受地方爱戴,当地百姓为了纪念他的恩德,还曾为他立过一块碑。
后来,他的儿子管光昭因门荫而入仕,也被派到并州为官。其实这里边就有老管的运作,他也清楚,三个儿子里面,不管是能力还是品性,老三比起两位兄长都要差些,让他到自己有官声基础的地方为官,哪怕他的能力差一点,也容易出政绩。
做父亲的,对自己的儿子,总想能尽量照顾一点,管公也是人,人之常情,在所难免。可他实在低估了管光昭坑爹的能力。以前在他眼皮子底下,这管光昭还有所收敛,一俟到了并州,立即欺男霸女,贪污索贿,把并州弄得乌烟瘴气。
当地百姓一怒之下,连他们为管伯立的碑都砸了。管伯听说儿子在并州的恶行之后,怒不可遏,亲自上书弹劾,管光昭因此被免职,如今正赋闲在家。管伯在京的时候,他还安份一些,如今管伯赴江南公干,他就又惹出乱子来了。
这个乱子,竟与姜敬真一案有关。姜敬真北逃狄人途中被朝廷抓回来,在严刑逼供之下,姜敬真为了活命,开始按照酷吏的授意胡乱攀咬其他官员。有一位淮南道滁州府判官唐逑,也被层层牵连之下抓进了大狱。
唐逑的侄儿唐青携了重金进京,想找条门路把他救出来,然而四大酷吏柳幽丕办的案子,谁敢沾手?柳幽丕此人办案,就像红了眼的疯狗,逮着谁咬谁,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哪肯惹这个麻烦。
唐青怀揣重金,却求告无门,就在这时,他遇到了管光昭。管光昭在并州为官时,花天酒地,女色无度,过惯了淫奢的日子,自打回京以后,先是在老父严令之下闭门思过,连酒都不许他喝,嘴里都淡出鸟来。
好不容盼着老头子去江南公干了,大哥二哥又在外,这位三少爷才算恢复了自由,谁知道老头做官清廉,家里人每月的例钱有限的很,供不起他淫奢的生活。恰好听说唐青求告无门,管光昭就大包大揽,把这事儿担了下来。
管光昭打得算盘倒也不错,他老爹当初是大理寺卿,跟三法司的官员都很熟,如今也是朝廷一方重臣,从唐青的孝敬里边拿一部分去替他疏通一下,事情办成了最好,办不成也可心安理得地匿下大部分钱财,到时就说上下打点花光了,唐家也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谁知唐青血气方刚的年岁,脾气火爆的很,一听说那么大的一笔财富,管光昭一句上下打点,无计可施就想抹去,他哪肯罢休。两个人争执不下,席间就动起手来。更糟糕的是,这一幕偏偏被许多人看见,弄得管光昭颜面无光。
李光远出去的时候,唐青正揪住管光昭的衣领子大声控诉,李光远一瞧自家兄弟那副色厉内茬的表情就知道人家说的话不离十。李光远气疯了心,冲上去劈面就是一记耳光,打得管光昭眼冒金星。
管光昭勃然大怒,捂着脸喝道:哪个混帐……
定睛一看是自己二哥,不禁讪讪地道:二哥……
这李光远虽是养子,但自小就极有威严。这老三最怕的不是老爹,而是这个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