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宗室侯爷被欺辱至此。
姜素子被人牢牢扣住双臂,一双眼睛都红了,他双目噙泪,悲愤地喝道:大王下的旨意,是不是?是不是?她还要让我怎样?怎样……我不服,我要见大王!
田攸暨闭口不语,李规嘿嘿笑道:怎么?你还打算阴曹地府告上一状不成?哼!动手!先把他的儿子绞死!一个一个的绞死!
李规说着,脸上浅浅的麻子因为面皮胀红,都特别的明显起来,似乎对那残忍的一幕特别感兴趣,那扭曲的表情似乎他还想亲自冲上去动手一般。
且慢!
田攸暨一声大喝,制止了官兵的行动,李规霍地转向他,目光阴森森的仿佛一条吐信的毒蛇:将军这是何意?莫非……你想违抗上意?
一位王亲侯爷,有人控之以谋反罪名,便不教而诛,田攸暨深知此举大大地不妥,但他更清楚,他不从命更不成!这个命令虽是来自于田承乾和田三思,却一定是田七娘的意思。否则纵然是田承乾和田三思也绝不敢下此命令。如果他不从命,他将被整个家族抛弃,到时候躺在这冰冷甲板上的就是自己了。
田攸暨咬了咬牙,霍地一转身。把手一挥,喝道:长幼有序,上下有别!先……赐姜素子一死!
叫一个父亲亲眼看着他的骨肉被绞死。这是何等残忍的摧残?而且他的孩子还不只一个,而是十三个!从大到小、从成年到婴儿,足足十三个,郇仪侯要眼睁睁看着十三个儿子一个一个的被绞死,那股怨念。田攸暨想想就不寒而栗。
他唯一能施舍的慈悲,就是先处死姜素子。
一条白绫套到了姜素子的脖子上,姜素子仰天悲嘶:我姜齐宗室,王家子孙。何时沦落到草芥犬狗一般!苍天……呃……你开……开眼吧……
他一声悲呼没有喊完,脖子上的白绫就绞紧了,两个力士一左一右。脚下扎着马步。手中扯紧了白绫,绞得那白绫吱吱嘎嘎直响。姜素子面孔涨得通红。一双眼睛都要突了出来。那白绫吱吱嘎嘎地绞着。过了半晌,姜素子就像绷紧的弦突然断了,倏地一下软下来。
白绫子还在继续绞着。旁边传来女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和姜素子那些年龄尚幼的儿子们惊恐的哭泣声。郇仪侯世子和几个兄弟想要挣扎反抗,可是他们身上本就锁着铁镣,又被那些强壮的士兵扭紧了手臂。哪里能够动弹分毫。
田攸暨根本不敢看这一幕,早就走到船舷边。望着外面悠悠河水不肯回头。李规暗暗撇了撇嘴,心道:废物!亏你也姓田!
他摆摆手,两个壮汉一松手,姜素子就软倒在地。本来依着规矩,还要以湿巾蒙面,以防受了绞刑的人命大。还能缓过气儿来,可姜素子往地上一倒。白绫子一撤,看他脑袋扭得诡异角度,分明是两个力士用的力气太大,已然把他的脖子扭断了。
李规嘿嘿一笑,挥手道:好啦,该送咱们郇仪侯世子上路啦!
扭头望水,不敢回顾的田攸暨听得眼角急急跳了几下。
下一个……
下一个……
每一句话都是一道催命符,一个幼小的生命自此成为冤魂。
李规看着这些凤子龙孙,像条狗似的在自己脚下呜咽着死去,隐隐升起一种病态的快感。
……
就在这时,穆夫人所乘的画舫从对面缓缓驶来。
穆夫人立在船头,风不断吹起她的衣带,心情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刚刚上船时,母亲的霸道无情让她激愤莫名,然而随着气愤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腹悲凉。
她一个女子,能做什么?只能睁睁地看着!
姜齐宗室就像一棵大树,枝干被不断地锯掉,眼看就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主干,很快就要枯死、腐烂,轰然仆倒,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为姜齐掘墓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不能、也无力去阻止,她也是姜家的子孙,看在眼里,那种滋味何尝好受?
而她自己呢?
不也是一次一次地被自己的母亲伤害着?母亲是疼她的,毫无疑问,相对于那几位,母亲想杀就杀、毫无一丝母子亲情的兄长,她无疑是受到母亲特别的疼爱和庇佑的,可是相对于母亲对权位的恋栈,她又算得了甚么?
母亲明明知道她的丈夫并没有参与谋反,可是为了杀一儆百,仅仅是为了震慑人心,哪怕他是自己爱女的丈夫,也可以毫不怜惜地杀掉。
穆心慈活着,对母亲的大业没有一丝阻碍,可她仅仅为了让别人更恐惧、更害怕,更强烈地表现出逆我者亡的霸道,她就毫不犹豫地让自己的女儿守寡。
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