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笑道:“这件事钟瑞也没办法,你就不要再责怪他了。”
“说的我好像是个乱发脾气的。”李湛虽然是不满的口气,不过火气已经散了不少。
涵因忙说:“我哪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钟瑞怪可怜的,毕竟在长房那里也受了一天的气。”
李湛冷笑:“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们长房明摆着不把我放在眼里。”
“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下人,说出去,他们这也算不上失礼。越是这样,我们就越不能动气,更不能跟长房闹僵。这里的风议都是长房掌握,若是我们先有不当之处被他人揪出来,那么恐怕我们就要陷入被动了。”涵因说道。
李湛深吸一口气,说道:“也罢,看来还是要暂且忍耐了。本家能合作最好,他们这次吃下的田亩最多,只要能让他们吐出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我们也就算能有交代了。”
涵因笑道:“不去试试是没办法知道的。”
“我这哪里像一方大员,倒像个乞丐,成日家求着哄着,他们也不肯施舍些。”李湛说着现在的窘困,自嘲的口气中带着隐隐的愤怒:“若不是之前卢刺史不仅不肯约束这些世家趁机吞田地,反而为了安抚那些没分到地的兵户,把库银全用在买粮上。现在粮也吃完了,钱也花光了,什么问题也没解决,全交到我手里。”
“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用。连皇上都不肯出钱呢。”涵因劝道:“我们现在势弱。少不得要隐忍一二,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要想在这里真正站稳脚跟,还是要慢慢用上自己人才行。”
“之前的几个幕僚,都已经荐了官。现在都分散在各地州县。想要人手,再把人安插进来,恐怕也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李湛皱起眉头。
涵因笑道:“又不急于这一时,就算皇上着急。起码要给你两年的时间。”
“就算皇帝不催我,兵户吃饭的嘴也在催啊。”李湛说道:“说不定他们就想拖着,若是出了乱子,他们正好在一边看笑话。然后张克行在用他的老兵出来收拾残局,这样皇帝也没法继续换防了。世家们保住他们捞走的地,张克行保住听话的兵。倒是一桩好买卖。”
“米粮还能撑多久?”涵因问道。
“贾家虽然能提供一部分,不过贾家族长的意思,凉州土地出产比较少,他族中也没有太多存粮,现在能拿出两千石,不过他可以出钱卖粮,凑够一万石,但运过来,恐怕也要十多天天。也就是说最少我们要撑到六月底才行。”李湛默算了一下,说道。
“他们给多少粮,能撑多长时间?”涵因问道
“大概有一万石,不过几万张嘴,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吃光了。”李湛说道:“不过那不是问题,这里的春小麦到七月中旬就能收获了。加上阴家也同意出米粮,撑到这些米粮上交到府库应该不是问题。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将之前截下的军饷一块补上了。等到八月,军粮就该运过来,到时候就没有那么紧张了。”李湛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关键就在于这十几天。”
涵因点点头:“不过这么长时间不发饷,怕是张克行会找你的麻烦。集芳苑那件事,他必定怀恨在心,这个机会岂会放过。若是他煽动军队跟你作对,恐怕……”因为西北的府兵负责防御任务,因此他们在戍卫的时候口粮并不是由自己家里出,只有在轮休的时候,才不在军中领饷,又由于人数众多,由国家调拨的粮食量很巨大。
军粮会从洛阳的粮仓运到各州府库,每年二月、八月两次调粮,之前柳正言、薛进对付杜胤的军粮大案,就是由粮仓调到各地府库中出的问题。
等到到了府库,再由州中在每月中旬发到军中,军粮管制非常严格,没有州刺史的准许,不能出库,军无粮草不行,这也起到制约军队的作用。
如今已经到了六月,军粮也只剩了两个月的量,一个兵户只出一个兵,家里却还有老小,都要随军而来,这些人的总数是所调军队人数的几倍,这点军粮已经被李湛挪用了不少了,如果给军队发饷,那现在在垦荒筑城的兵户就会立刻没有的吃。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李湛现在也是拆东墙补西墙:“我自然知道军队乱起来的后果,但军队好歹有军官压制着,那些新兵也闹不出什么事,就算张克行不满意,他也要考虑让自己治下的军队乱起来,那可是大罪,他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至于那些兵户,都是百姓,他们若是没有饭吃,在乡间闹事,若是张克行不让军队压制,那所有的罪名都要扣到我一个人的头上。”
涵因点头道:“皇上是一定要让凉州的地方势力低头的。张克行如果看不明白这一点,那他这个将军也就当到头了。难不成以他的资望还想跟柳相、薛尚书那样跟皇上叫板么?”
“我看他也没那个胆子,只不过想压过我一头,告诉我他才是这里的老大。别的也罢了,在这上面跟我捣乱,我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让的。”李湛说道,仿佛是下了决心:“他若让我把这段撑过去,往后一切好说,但他要是非在这时候跟我过不去,那我也绝不可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