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绾儿面色稍霁,竟然少有地朝苏牧笑了笑:“你个狡诈的狗贼在我圣公军当细作,让我们吃了好大的苦头,如今也轮到我当一回细作了!”
苏牧彻底无语,差点一头摔地上:“这天底下哪有这般正大光明的细作…就你这样的细作,能骗得过谁?”
雅绾儿收敛了笑容,竟然羞涩地低下头来:“骗得过你这狗贼就成!”
“为何?”苏牧不解道。
“因为你骗得过整个天下的人,只要骗得过你,不就等于骗过了天下人吗?”
苏牧闻言,彻底哭笑不得了:“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要帮我把密信递出去…”
“我是大焱的人啊,为什么要帮你送信,嫌我被骂叛徒还不够吗?”
“你不帮我送信,圣公和义父就会挥师攻打杭州,无论是输是赢,都会死很多人的…你也不想看到再有人死吧?”
“确实不想…”
“那你是要帮我送信咯?”
苏牧:“……”
听得苏牧久久不说话,雅绾儿也严肃起来:“狗贼,你干嘛不说话,你不送我自己送就好了,不过你要给我打掩护,起码像今天这样,没人在旁边看着才行…”
她还以为苏牧在为送信这件事纠结呢…
“绾儿…大光明教…迟早会杀方腊的…”
雅绾儿的心情顿时晦暗了下来,是啊,说到底,她和苏牧都是敌人,想想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雅绾儿突然觉着,自己怎么就这么贱!
这个男人是支持大光明教的,他是朝廷的狗贼,且不论方腊篡教有错在先,大光明教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杀死圣公方腊,甚至连她义父都不会放过的!
如果圣公不听义父的计划,不会逃亡海外,而是决意反扑杭州,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苏牧难得与雅绾儿改善了关系,难得她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少女的温情,自己却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想赏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可这事迟早要面对,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不说,以后就更加纠结了!
雅绾儿深埋着头,似乎在进行着剧烈的内心斗争,苏牧真心感到懊悔,这种难题,又怎能抛给一个女孩子,何况还是一个饱受孤苦的女孩子?
或许是感受到了苏牧的情绪变化,雅绾儿微微抬起头来,取出那枚铜钱来,朝苏牧说道。
“我去问问他,一定会有答案的!”
她也没想到,这枚铜钱还没捂热,就要用掉了。
苏牧扫了一眼,目光定在了那枚铜钱之上,他已经将整座道观都找遍了,竟然还是一无所获,雅绾儿这么就有了铜钱?!!!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人躲着自己?可如果是这样,为何又要让雅绾儿遇着?
雅绾儿都遇到着了,那么陈氏他们自然也就见着了,他对这些人没有回避,又岂会躲着自己?
想到这里,苏牧便从雅绾儿的手中取过那枚铜钱,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还是我去问吧,你太笨,怕你被骗,这种事,还是男人出马比较好。”
这是雅绾儿第一次没有拒绝苏牧,没有拍开他的手,而是任由他抚摸自己的头,羞红了脸,有些恼怒又有些不舍地扭头就走:“我…我去找大娘!”
她或许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些同手同脚,平日里惊世骇俗的听觉嗅觉也会失灵,差点撞到了焚香的大鼎之上,下台阶的时候也差点摔了个狗啃泥,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苏牧看着这个有些笨拙的美人儿,心里满是甜蜜,能让聪明冷漠的女人变成脑残的,世间也就只有这一样东西了。
他掂了掂手里的铜钱,慢慢在原地盘膝坐下。
那人既然不让自己找到,那么便只能等他来找自己了,希望这枚铜钱还算有效吧。
陈氏与小丫头绕了一圈,没找着苏牧,正疑惑着呢,回来的路上却遇到了雅绾儿。
但见雅绾儿抱着膝盖,坐在一处台阶上,深埋着头,背部起伏不定,竟在黯然落泪!
陈氏连忙走过去,抱着雅绾儿,愤愤地骂道:“是不是那该死的小子对你做浑事了!”
雅绾儿抬起头来,笑着对陈氏说:“没呢大娘,我高兴的…”
是啊,她确实是高兴,因为她终于走出了自己心里的牢笼,直面苏牧这只粉色的魔,并品尝到了甘美的滋味。
但这种滋味,并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她还是要离开的!
她从来都不是笨蛋,在苏牧和陈氏在场的情况下,她自然不会离开,可回去之后呢?
只要她找到机会离开,罪责自然就不会落在苏牧和陈氏的头上!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生无数,真的是这样吗?
显然不是。
她跳出了苏牧这个牢笼,便要跳进方七佛和方腊这个牢笼!
只有彻底解决了这件事情,她和苏牧才有可能像刚才那般,无拘无束的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