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乡道:“禀少主,紫荆山一伙贼人在麻姑头一带劫了咱十车湖丝,属下派人拜山,谈判破裂,故而亲率人等前去理论,回到分舵后才得知消息,正好陈舵主行至,我们便结伴齐来。”秦绝响冷冷道:“是离上庄不远那个紫荆山罢?石栏寨孙寨主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周继乡面色微变,没想到他居然也知道绿林中这么一号小角色,道:“少主明鉴,确是这孙临树这厮率人干的,他近来队伍有所扩充,寨中人数超过了三百。”秦绝响冷笑一声:“理论的结果如何?”周继乡道:“属下无能,虽然扫平山寨,但贼人最后放火烧车,咱们的货物全部不保。”秦绝响面色缓和了些:“嗯,东西倒在其次,让人知道绿林道上的宵小也敢打秦家的主意,那咱们还有的混么?你维护有功,应该嘉奖,但又有失货之责,两相抵扣,也便罢了。”周继乡施礼道:“谢少主开恩!”秦绝响微笑而受。
何又南在侧瞧着,忖这孩子年纪不大,时而阴森伪善,时而浮滑浪荡,却也有肃重威严,条理清晰的时候,倒是有点让人琢磨不透,心中暗自讶异。当下与雷明秀过来,众人相见。秦绝响道:“前者我发下号令,命各分舵选拔好手充实本舵,你们都将人带来了么?”何、雷、陈、周四舵主都道:“带来了!”秦绝响道:“好,让他们先各自休息,等候分派划拨。”又引陈周二人至灵前上香。
在灵棚之中,秦绝响虽是少主身份,也要与来宾磕头还礼。拜祭一场出来,日头已经微微偏西了。他瞧着天色,面上略有迟疑。马明绍会意,上前道:“少主,收到讣告后各分舵人等近日必然相继赶至,府中若无人主持答礼怕不合适,您看恒山一行是否应该暂延?”
秦绝响沉吟起来。
常思豪道:“绝响,吟儿的病不能久耽,由我带她护送礼物前去便是,馨律师太此时应该还在为晴音、凉音两位师太守灵,继任掌门的典礼不会安排这么快,等这边事情忙完,你再上恒山也是不迟。”
秦绝响心里自是不愿,但自己一走,秦府内一个嫡亲没有,毕竟说不过去,思来想去,也只好答应。考虑到一路上不能没个人料理杂务,便吩咐马明绍:“传我令,让张成举暂时代掌会宾楼,命于志得和常大哥同行,一路照应。”
春桃早起时听阿遥说了求医之事,大是欢喜,应用之物早于上午便收拾完毕,常思豪过来接人时,秦自吟仍未睡醒,他也顾不得许多,亲自将她抱上大车,春桃和阿遥拿着东西陪护于侧,其余的婢子一个不带。
那些布匹和礼物足装了四十多辆大车,前一半,后一半,将秦自吟这辆车护在中间,由于一路所经都是秦家的地盘,故而每辆车仅安排两名武士,保护起来已算是绰绰有余。辞别了秦府众人,于志得在头前引路,常思豪骑马押在中间。
车队缓缓启动,出太原直向北行,走了一顿饭功夫,城郭渐远,日落山隈,已是黄昏时分,就听大车中传出秦自吟的声音:“咦,这是哪里?”
春桃道:“大小姐,你醒啦?咱们这是去恒山求医。”
秦自吟咯咯一笑:“求医?求什么医?又是要找人给我治病么?那些医生连脉也看不好,只顾摸我的手。”
常思豪听她说话,似乎以前请来的大夫里面竟有人趁她神智不清,行猥亵之事,不由大怒。只听春桃道:“这次求的医生可不是世俗中人,哎,不说这些了,大小姐,你睡了一天,吃些点心吧。嗯?……不吃怎么行?待会儿一笑起来,又吃不下了。”秦自吟道:“你骗我,这是药,我不吃药!”车中吡里啪拉声响,似乎在挣扎反抗。春桃道:“唉,这不是药,我干么骗你?”秦自吟道:“啊哟,我要小解!”声音甚大,前后几辆大车的武士们都将目光投来。常思豪更是听得闷真,极感尴尬。
车帘一挑,春桃探出头道:“孙姑爷,咱们……,咱们停车休息一下。”她声音越来越低,红晕上脸。
常思豪点头,纵马前驰,止住车队。荒野之间他担心秦自吟的安全,本想跟随相护,又意识到男女有别,只好目送她下车由春桃领着,进了道边的树林,才移开目光。瞧瞧前后的车仗,忽生一念,拨过马头,来找于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