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郑盟主家中之时,雪已停晴,江石友和荆问种都在,一见常思豪來,高兴之余微感意外,郑盟主站起身來一面招呼小晴奉茶,一面拉他手笑道:“贤侄福泽深厚,遇事皆能逢凶化吉,可喜可贺,”
荆问种笑道:“那日在倚书楼我到得晚了,累得你失陷颜香馆,盟主知道之后,可是把我和邵方骂了一通哩,盟主亲自出面去找东厂交涉,对方却拒不承认你在他们手里,探听之下才知道你进了皇宫,事情越來越复杂,搞得我们头都大了,”郑盟主摆手笑道:“小常能平安就好,过去的事也不必多说了,”从墙上摘下雪战刀递过,常思豪连连道谢,接刀带在身上,瞧荆问种和郑盟主等相处融洽,似乎沒有什么不愉快,心想或许之前怀疑他盗了《修剑堂笔录》的事是个误会,已经解释开了,当下也不便多问。
四人在茶案边盘膝围坐,郑盟主道:“我听江总长说了卧虎山之事,以为你们兄弟许久未见要多聊聊,贤侄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莫非绝响也进城來了么,”
常思豪知道郑盟主对秦绝响素不放心,本以为江石友回來说起秦家扩充北上等事,会令他会产生提防形成误会,这才急急赶回京师,现在见他热情如旧,暗暗松了口气,然而现在不便一上來就提及此事,遂将小汤山郭书荣华來访的经过讲说一遍,三人听完相互瞧瞧,就连江石友那张圆乎乎的常笑脸上也不禁微微起皱。
荆问种支臂膝头,凝目说道:“郭书荣华如此做法,显然是已经放低了身段,看來他面对这场风暴,是要保持稳健的姿态,想尽量地往身边再拉拢一些资源來做压舱的石头,”
“风暴,”
常思豪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他所指何事。
郑盟主解释道:“贤侄有所不知,今天宫里传出消息,徐阁老突然入宫面君,提出要致仕还乡,”
“什么,”
常思豪实感意外,打断道:“他这阁老当得好好的,怎会想要辞官不做,”
荆问种道:“他当然不是真的想辞,只是前几番他就内廷问題向皇上建言,均被拖延不理,心中不满,才有此一出,”
常思豪一听内廷问題,心中已然猜出大概,道:“他是为挤走冯保么,”
荆问种点头:“正是,他辞官是假,逼皇上表态是真,”
常思豪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实在想不明白徐阁老有多大胆量,竟敢逼迫皇上,冷冷一哼道:“皇上因贻误军机之事正对他不满,他又跳出來往内廷伸手,岂非自讨苦吃,”郑盟主奇道:“这话从何说起,”
常思豪将程允锋相关前事简略讲述一遍,郑盟主听完和荆江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说道:“原來如此,看來长孙笑迟的事情应该大出徐阁老的意料,他选择这个时候强行出头,也算是亮出牌底,然而能化被动为主动,也不失为下策中的上策,”
常思豪急切探过身來:“徐阁老在皇上心中已然形象不佳,如今走了长孙笑迟,他也算缺了条膀臂,依我看朱情江晚二人着急江南事务,难免分心分力,现在正是对付徐阁老的好机会,不知郑伯伯有什么想法,”
郑盟主背往后靠,摇头道:“贤侄想得过于简单了,徐阶势大根深,绝非易与,如今朝堂之上,李春芳闲散,陈以勤傲狭,张居正平淡,沒有一个人可以像徐阶一样能够单独撑起内阁的局面,他若真的放手,百官皆乱,大明江山就塌了一半,皇上要用他,自然会容他,就算有再多不满,暂时也不能轻动,今天冯公公派人过來和我商议,说了徐阁老相逼之事和宫内局面,也有就此决裂发难之心,我是极力反对的,”
常思豪听得气闷无语,皱眉道:“那么皇上多半要听他的话,撤掉冯保了,”
郑盟主摇头:“我力劝冯公公暂忍一时,主动向皇上请示卸掉提督东厂的职务,只做秉笔太监,这样一來算是给了徐阁老脸面,让他不致于逼迫过甚,二來也是弃车保帅,留存了实力,将來还有反手的机会,”
常思豪问:“冯公公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