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苦笑:“什么身份地位。我还是我。常思豪永远是那个常思豪……”说到这里。心中忽然有所警觉。问道:“绝响。东厂为我救下你大姐的事。是谁报给你的。”
秦绝响道:“是陈志宾啊。怎么。”
常思豪眉心一凝:“此人可靠么。”
秦绝响笑道:“可不可靠说不好。反正秦家上下都知道。他闺女暖儿将來肯定是我的人了。老丈人总不会害亲姑爷吧。我一早就安排了他和马明绍向东厂投诚。探出來的消息总是**不离十的。”
常思豪道:“吟儿被东厂救下后。送來得非常隐秘。自然是想遮过所有人的耳目。此事怎会轻易泄露出去。”陈胜一道:“东厂是什么地方。泄露出來的东西。自然是他们想泄露。不想泄露的东西。就算别人挖地九尺。又岂能闻到一丝一毫。”秦绝响柳叶眼登时一横。欠身向前探來:“大哥。如此说來。他们秘密救下大姐送去。先在你那卖了个好儿。然后在我追查此事的时候。又故意泄露消息。让我误以为他们是在你的授意指使下去救人的。这样就能在我心里形成一个你已改心变节。与他们联成一体的假象。”常思豪道:“不错。”
秦绝响缓缓坐了回去。凝目想了一会儿。嘿嘿嘿嘿地笑了起來。喃喃道:“郭书荣华。果然好手段。”
常思豪道:“手段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看穿了你我的心。”
秦绝响道:“不错。咱们兄弟如今各有一摊事情。心里想的。手头做的。如果有地方欠缺沟通。沒有及时互换消息。便容易让人有机可乘。从中进行分化。大哥。咱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常思豪点头:“以后我会派专人和你多通消息。不过你身边人既多又杂。都难保险。我会告诉手下。只认你和陈大哥。”秦绝响打个恍惚。这样一來。显然就将陈胜一捆在了秦家权力的核心处。他随即笑道:“明白。不过。大哥手底下这人。可靠么。”常思豪道:“他叫李双吉。人很实在。”陈胜一道:“是原來在独抱楼牵马那个大高个子傻二。”秦绝响见常思豪点头。不禁奇怪。盯着陈胜一问:“你认识这人。”陈胜一道:“不认识。只是咱们到京每收购一处产业。我都要把此处人员名册略作浏览。”秦绝响一笑:“老陈叔果然闲得很。”
常思豪心里清楚。若真是略作浏览。岂能一听到名字就能想到绰号体型。显然为了安全起见。陈大哥狠下了一番功夫。当下道:“绝响。你和陈大哥倒底哪里别扭。今天当着我的面。摊开來说了罢。”
秦绝响向陈胜一瞄了眼。摊手笑道:“哪有。我们这不挺好的嘛。哦。我知道了。你是看他闲着沒有事做。对不对。啊。老陈叔。马大哥在楼底下接待客人。有些支应不开。你下去帮帮他如何。”
陈胜一缓缓应了声“是。”站起身來。开门走了出去。常思豪大睁着两眼盯着秦绝响。脸上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秦绝响收敛了笑容。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道:“大哥。你又想哪儿去了。这可不是我刻意疏离他。京中人多事杂。我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让他这老江湖沒事做。就闲下了一对眼睛替我照顾身边动静。我这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在他手上了。这不用之用。才是最大的重用。但他又是跟在我爹、我爷爷身边的老人。资格摆在那里。给他好脸。他就端大辈的架子來训我。唠唠叨叨个沒完。我有什么办法。”
常思豪听这话真是既窝心。又别扭。无奈把脑袋一歪。无话可说。
秦绝响道:“说句不好听的。这叫老驴拉磨屎尿多。沒他我还不吃豆腐了。眼罩一蒙。该转圈就转圈去。好料供着。好草喂着。还跟主子哼哼叽叽。那就该等着下汤锅了。大哥。这话我也就是跟你说。当初我爷爷讲。做得了自己的主方为好汉。我认了这句话。于是他老人家再说什么我都不听了。别人又算老几。秦家是条大船。划桨的划桨。扯帆的扯帆。可是这船往哪走。得我小秦爷说了算。”
“小秦爷”这称呼。常思豪最初是从曹向飞那听來的。此时三字入耳。曹大档头那飞扬跋扈的面目便浮现在眼前。不由得一阵反感。
秦绝响瞧出他脸色不愉。笑道:“大哥别想多了。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老陈叔对秦家出力不少。我还能真把他下了汤锅么。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等四姑从川中回來。我好歹说说。把他俩搓和成一对也就得了。将來老陈叔走不动、爬不动那天。我秦家养他的老。送他的终。你看怎样。”
望着他那对笑意盈盈的柳叶眼。实难分辨出其中有几分虚假。几分真诚。常思豪移开目光。叹道:“这么多年來。你四姑心里就只有燕临渊。又岂是你能说合得成的。”
秦绝响笑道:“那也不见得……”他话音绵延中消。显然心中本有下句。常思豪明白。他定是想说“我大姐苦恋萧今拾月。不也移情向了你。”然而此刻秦自吟处境悲惨。说來不免影响气氛。故而半途忍住未讲。回想妙丰提到过燕临渊的情事。显然秦梦欢对人家不仅仅是爱慕。还有深深的歉仄。她又怎会怀着这份歉仄。去嫁给一个深爱自己。而自己却无力去爱的人。
正自他神思愁困之际。房门“笃笃”地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