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前,绕过照壁便是一间三开的正堂,上面同样一方空落落的牌匾,待人来书。
江左的建筑形态,自然不比江北之地的恢弘大气,毕竟本身人口密集,平整的地势又少,宅院上便很少会有北方那种粗狂开阔的四合院,而是天井小宅、飞檐翘角居多。
但这顾家也是骨子里的北方士族,所以内院虽然也是天井回廊,这正中直冲的院子,却还照例用了影壁,甚至前院也十分开阔,颇有几分北人的气势。
这也是如今建筑的一个特点,典型的南北结合。
影壁是汉白的福禄寿喜,正堂架梁极高,翘脚重檐,飞檐两边各有一只貔貅坐镇,斗拱层叠的漂亮,看起来颇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谢小满细细观察,虽然见过了乌衣巷谢家那样的高门大院,这样小巧的心思倒也值得令人赞叹。
小仆刚刚领着谢小满入了正堂,李管家就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着施礼道:“谢仙师!有失远迎啊!郎主正在后院忙活,老奴也正在指挥这帮小子拾掇东西,没想到您就来了!我说方才怎么在天边瞧见一道红霞的,原来是紫气东来,有贵客营门啊!”
谢小满微微一笑,心想这老管家的话说的实在漂亮。
“不敢,我似乎也有些唐突了,未见到贵府上的牛车,怕是让那几位白扑了个空,实在抱歉。”谢小满笑道。
李管家闻言觉得奇怪,仔细问了,才知道谢小满竟然是自己来的,并没有乘坐薛府派去的车马,而且还先行去了城内的薛府一趟,不禁连忙施礼道歉:“哎呀!这可真是老奴的过错!昨日就应该早些派人禀报一声的,没想到让谢仙师您多费了如此脚程。”
“不妨事。”谢小满淡淡笑道。
二人说着话,家主薛朗便朗笑着走了过来,他从正堂后门穿堂而来,远远的打量了谢小满几眼,笑着拱手道:“谢仙师!谢仙师!您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如今竟然真的得见,老夫真是三生有幸啊!”
谢小满款款起身,微微躬身笑道:“薛大人出身望族,才高八斗,如今又平步青云、不负重望,连我安石叔父都要赞上几句的,才是真正的高妙之人。”
薛朗听到“出身望族”四个字,眼睛就是一亮,忙笑着说不敢。
这个年代,要是说人“白手起家”的话,跟骂人话也差不多了。谁是白身?你全家都是白身?我堂堂名门望族之后,二等士族之家,那才是真正的荣耀。
只是望族望族,名望再高的望族,又哪里比得上王家和谢家?被陈郡谢氏的人赞赏一句“出身望族”,薛朗觉得自己骨头都轻了三两。
李管家赔笑说了一句,又将自己安排不妥当,竟然劳费谢仙师徒步而来的事情说了一番,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赔礼道歉,谢小满只淡笑着一一听了,心绪早就不知飞到了何处。
她是最不喜欢这些应付来应付去的虚假之词的,只是如今既来之则安之,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听着,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罢了。
“谢仙师竟然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都没有跟个道童之类?”薛朗不解道。
谢小满笑道:“我这个人自由自在的惯了,不大喜欢有人跟在身边。”而且,有人也跟不上……谢小满心里想着,垂眸喝了一口茶。
这茶自然要比水云间差得多了,虽说已经是整个薛府最好的茶叶。
见薛朗七拐八折的,把谢家和薛家的关系云云、谢家各位安好云云都说了一遍,这话头却仍旧不往风水堪舆上面说,谢小满便有些急了。
她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更何况自己之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如果薛大人不介意的话,咱们现在就开始堪舆吧?”谢小满见机改了话头,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道袍。
薛朗愣了愣,心想这人真是奇也怪哉,这从外面请风水先生,哪个不是现在家中住上两三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然后才能真正进入主题的?这一下子就要“洞房花烛”的是怎么一档子事儿?
薛朗心道:如今可看出来了,这谢小满哪里是什么半吊子,怕是连半吊子都不如,风水先生的套路懂得还不如我多呢!也罢也罢!这样一尊大佛,早点请走也是福气,省着那里伺候的不妥当了,又与谢家生出什么罅隙来。如今这样倒也是好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