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拔都的无限锤没有七重宝塔加持,却足以将我击倒了。
“你输在患得患失。”
宇文拔都摘走了浑象仪,他向倒地的我道,“我要在退潮前赶回中土,就不陪伴原掌门了。你要好生保重,对抗魏峥嵘,维持昆仑和剑宗的平衡。”
他与千岁寒飞离了河鼓星。
河鼓星开始下起连绵的暴雨,数月不停。
连接天地的星潮早已经退去,我终于挣扎起身,凭银葫芦里的长生酒暂且恢复伤势,苦笑自己年轻,吃了宇文拔都的暗算。
忽然,我念起了南宫磐石,飞上河鼓星各层洞穴来回寻觅。万万千千的蓝水猴子依旧在星辰表面乱斗不休。我在一处幽深的洞窟发现了南宫磐石,陷在深定之中。
他几乎只剩下一个骷髅架子,是蓝水猴子啃噬的残余。蓝水猴子只在星辰表面,显然是宇文拔都等弃他不顾,被无数蓝水猴子所趁。南宫磐石应该曾经醒觉,摆脱了蓝水猴子的纠缠,转移到它们不至的星中洞窟。但终究真元垂尽,再走不动了。
我取出银葫芦,给南宫磐石灌下长生酒。南宫磐石纵然是死,也该死的明明白白,我不许他丧在一群猴子嘴里。
南宫磐石生肌肉骨,他睁开了眼睛,与我相视,缓缓道,“你如此沮丧,是败给了宇文拔都吧。”
我道,“我还是一个很浅薄单纯的真人。”
宇文拔都拿走浑象仪,必然先去援救望眼欲穿的星宗之人。他靠断绝星宗众人的生路诈胜我,最后反成了星宗的救星。
我道,“南宫磐石,银龙的事情我永远不会追究。”
我更需要帮手。
南宫磐石道,“宇文拔都会做三件事:第一,是用浑象仪聚拢星宗的残部,纳入自己的幕府;我们要隔绝在河鼓星一年,这已经无可挽回;第二,他会用浑象仪去捕捉赤凤神。第三,挟自己的势力,还有对魏峥嵘转世的控制,劝说剑宗从此出世求道,将红尘让给自己。”
我点首道,“你拨开了我的云雾。”
南宫磐石平静道:“如果我夺取浑象仪,也会这么做。”
我道,“那你会怎么去和他作对?”
南宫磐石道:“魏峥嵘是剑宗不能触碰的底线,宇文拔都控制了魏峥嵘,剑宗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他夺回。岁月越长,魏峥嵘会越受到宇文拔都的影响,他会把宇文拔都看做自己的父亲,继承宇文拔都的志向。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宇文拔都死了,剑宗也难以挽回了。你要帮助剑宗找到魏峥嵘,表明昆仑和剑宗一样,不容许天下倒退回没有修真者的时代。”
我蹙然道,“宇文拔都一定会将魏峥嵘藏得很好。宇文拔都甚至敢独自远游。”
南宫磐石道,“宇文拔都是打理红尘的摄政,有寻访魏峥嵘转世的极大便利,他一定是借此诓来了那一只占卜魏峥嵘始终本末的灵签。可他为了扩充势力,未来会不断远游,百密终有一疏。”
我握住南宫磐石的手,道,“我们一块离开河鼓星,去找魏峥嵘。”
南宫磐石摇了摇首,“该提醒你的我已经做完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断,让我入灭吧。”
我愕然道,“你还没有施展宏图。我还等待你在未来给我添麻烦呢。”
南宫磐石道,“在原芷抛出银龙衣时,我已经注定死了。即便原芷死了,南宫腾蛟死了,你还会念想下去。即便你暂时搁下,往后又要想起。翻来滚去,我不想捉迷藏了。我挣扎至今,终于想通,只有我的死,才是一切的终了。原剑空,在我死之后,你一定能放弃原家和南宫家的恩怨,善待南宫一族和南宫幕府之人吧。”
我凝视南宫磐石,“当年你只是南宫腾蛟的刀。你应我一句,当初是你存心放了我和慕容芷的性命吗?你心思细密,绝不会斩草留根。”
只要南宫磐石应下,我就原谅他。
南宫磐石道,“你觉得是有修真者的世界好,还是只有凡人的世界好?”
我道,“我是昆仑掌门,会保天下太平,领群修证道。”
南宫磐石大笑,“我不去那里。”
他阖上了眼睛。南宫磐石就此逝去。
我的世界,终究不是他心中的世界。
荒凉的河鼓星长夜漫漫,我彻底安静下来,我会在证得返虚之后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