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这一点上,凤栖梧注定失算了,因为他一定想不到计划的人如此丧心病狂,却能找来一个心甘情愿为他送命的人。
“我让你走,自然是有人作证了。”司徒影无奈叹气。
他是知道凤栖梧他们是被冤枉的,毕竟这两人都不傻。可是如今楚飞凌收徒大典刚刚结束,各门各派打探情报的人物皆是停留于此还未尽数散去,而且萧阡陌突然毫无预兆的被选为了楚飞凌的弟子,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如此一来,他们也不好处理这个事情了。本来一句话的事,可人多口杂,一有差错便可能引起意想不到的反弹,既然有人跑来作伪证把凤栖梧给拨了出去,他们自然喜闻乐见。牵扯的人越少越好,这样,到后来,他们才更好安排。
而且,不得不说,这个人把楚飞凌的心思掌控的极好。楚飞凌在乎的是凤栖梧而非萧阡陌,把凤栖梧摘出去对楚飞凌无异是一种安抚,甚至直接导致这位第一强者放弃萧阡陌这个徒弟。只是,这人算来算去,却算漏了一个鲜为人知或者说是被人遗忘的问题——
楚飞凌护短,在他门下,无论对错,都容不得别人来指手画脚。关起门来他不在意,可没说打开了门他就不管了。所以他们在这里,可是比被诬陷的萧阡陌他们还急。万一那个任性惯了的师弟直接一剑劈了这些个人……
想到此处,司徒影只觉得浑身发寒。
最近这几年天道城正值多事之秋,可一点也不想被群起而攻之,哪怕只是口舌上的,也足够让他们心烦了。
“师伯,阡陌敢问一句,这个证人,到底是谁?”
“怎么!你还想威胁人家小姑娘给你作伪证不成!”
萧阡陌简直被气笑了。在这么多大能面前,他一个小小的灵寂修士能威胁一个小姑娘,能不要这么的异想天开行不。
果不其然,此话一落,四周气氛瞬间变得冷凝。司徒影等人不必说,而周围隐匿关注着这里的大能们也几乎被气得吐血。
他们难道连个小孩子都比不上吗?!说的什么话!
“退下!”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夏长歌冷声一喝,随即对着被众人挡在身后的少女道,“说吧,当事人来了,你们就当面对峙。”
这时候萧阡陌和凤栖梧才看见了那个所谓的证人,当即一愣。
“做贼心虚了吧!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你们的阴谋没人知道,可是就有一位勇敢的仙子来戳穿你们!”
“……”凤栖梧看了看暗自搓动着衣角的萧芊如,又看了看在一旁无视了夏长歌叫嚣的欢乐的陈全,无语了。
这两个简直是没带智商来的吧,尤其是陈全,没看见他师伯脸都黑了吗……
“前辈这般说就不对了,你知道我会威胁别人替我作伪证,难道就不能有其他人威胁这位来诬告我吗。”盯着萧芊如的眼神暗成一片,萧阡陌漠然的勾唇一笑,不等陈全反驳,对着萧芊如道,“那就请这位小姐讲讲,我是怎么虐杀这位少爷的了。”
萧芊如浑身一颤,暗自咬牙,道:“我昨天……”
“如此说来,你只知道我救了你,却不知道我杀人的过程,就这样大义凛然的跑出来作证了?”萧阡陌听着萧芊如的叙述笑出来声,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带着些怜悯和愤怒。
这是他的妹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为了一个拿她当弃子的男人,做到了这般地步。呵呵,萧千云,就算是我萧家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我们也早已还清了,你何必要做到这么绝呢!
萧芊如的描述是事实,昨天发生的事实。可就因为这样,他算是看出来了萧千云的真正目的。
不是染黑,不是什么第一步计划,只是一件事情,心魔。
萧家人重情重义,在苍穹大陆是出了名的,所以萧家有很多朋友,所以这一世即便他们后知后觉、防备不当让萧千云夺走了大部分产业,他们仍旧在这场战争中占据着主导地位。为什么?就因为这几千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因此,萧千云若想如上一世正面取得萧家的领导权,是几乎不可能的。而现在,如果因此让他产生心魔、修为不得寸进,那么,无可否认,萧家的核心就会受到冲击。
只可惜,萧千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萧阡陌了。萧千云派系的人,在他心里早就不算是亲人。之前,他救萧芊如,是为情理、为心中清明,而非是为亲人不忿、为亲人打抱不平。
上一世,他被逐出家门,心灰意冷;父亲因此心力憔悴,不问家事;萧千云乘机夺权,待到回神时,家主派系的人已然被处理的差不多了,甚至连父亲也已经被他害死。没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多,还是回到原点似的。
萧阡陌冷哼一声,不再看萧芊如。
说实话,他觉得萧芊如很傻,傻到最后失去了自己的性命,他可不相信萧千云今生会有什么改变来善待萧芊如。
不再想其他事情,萧阡陌转身对着陈全,道:“这么说并不能证明这就是我做到,据我所知,陈大少爷在这里得罪的人不算少吧。”
“你!”被戳中软肋的陈全被气的发疯,竟是无视了一众人等唤出一柄巨锤向萧阡陌砸去,“还我儿子命来!”
凤栖梧眼神一暗,抬手一挑,红紫交替,电光火弧,化作一条长龙将陈全撞开。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么看,你不是君子喽?”凤栖梧看着虚踏几下稳住了身形的陈全,天真的眨了眨眼睛,仿佛刚才一手挡开这位元婴修士的不是他一样,“这般,我倒是挺怀疑你来到这里为自己儿子伸冤的目的了。”
“你……”
“我?我只是想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而已。”凤栖梧一挑眉,随即看向周围的人群,粉嫩玉琢的小孩子却装作少年老成的样子,一板一眼,说的话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各位叔叔,你们肯定都看过话本的,这么心狠手辣连一个灵寂期少年都不放过的家伙都是没人性的。指不定就是自己杀了他儿子来诬陷这位师兄想要些好处。更何况,你们说万一是像故事里的大反派,是哪个邪修门派派来的奸细想挑拨各大宗门之间的关系,那就太可怕了。”
说着,还顺势做了个惊恐的表情。
“我是……”
“诶?你是?你是什么?奸细?”凤栖梧转过头一脸关心的样子,道,“这可说不得的啊,虽然这位爷爷,啊不,也许得说……大爷爷?不行不行,师父说过,修为比自己低的都是晚辈的,怎么称呼呢?”
看着一脸沉思样子的小孩子,就是那些暗地里观察的老古董都是忍俊不禁。但仔细回味却是让人心惊。
这话表面一听是在挖苦陈全一把年纪了还只有元婴修为,毕竟,凤栖梧叫其他人可是叔叔,叫陈全顶多也是伯伯,但他叫的却是爷爷。其中的嘲讽不言而喻。可更是说出了另外一件事情,被他们忽略的事情。这个小孩儿,居然有元婴修为!
少年年轻气盛,可能为了报复将仇人尸身拿出来炫耀是可以理解的。可这个陈凡顶多也不过筑基,一个灵寂和一个元婴修士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有什么好炫耀的?
小孩儿的这些话一出,几乎算是判定了两人无罪。只是,谁会这么大胆去触天道城的霉头?原本兴趣缺缺的看戏的一干老狐狸来了精神。
听着凤栖梧讽刺的陈全气的吐血,失去理智的抡起锤子就要砸过去,然后,一束剑光从城门射出,铺天盖地的气势陡然席卷整块场地,直接撞飞了陈全。
“师~父~啊~”众人还没来得急去关注陈全的情况便听见一声可怜兮兮的哭诉,接着便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小孩儿泪眼汪汪的飞扑进楚飞凌怀里,“这人就看着小梧没人撑腰还想打我呢~吓死了~”
一干人等盯着巴在楚飞凌怀里哭天抢地的凤栖梧简直无语。
刚刚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孩呢!变脸变得这么快真的好吗?!而且你哭的太假了吧!之前是谁一招就挡开了人家还鄙视了人家修为的!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样子就是这么的讨好,干起一些事情来就是方便。这不,夏长歌他们不好开口的解释被他当笑话讲清楚了,楚飞凌干掉陈全的缘由嘛~,他这不刚说了吗~。
有时候,卖蠢也是一门艺术~。
曾经深受茶毒的萧阡陌眼尖的瞥见了小孩唇边的坏笑,无言的抽了抽嘴角。
虽然很不厚道,可看见凤栖梧拿这个曾经让他“生不如死”的方式来对付别人,这感觉……真的很爽!
当然,这其中最“爽”的当属夏长歌,因为,这货现在正在冰天雪地中旅游。哦,你要问为什么?那当然是——虽然凤栖梧哭的很假,虽然楚飞凌知道没人欺负他徒弟,虽然夏长歌很无辜,但是!
楚飞凌表示,我就是想拿你开刀你能怎样?
明白了楚飞凌意思的夏长歌简直泪目。还有谁做掌门做到这个悲催的地步!
摸了摸凤栖梧的头以示“安慰”,在众人一脸“坑爹呢这是!”的表情注视下,楚飞凌淡定的抬手,凌冽的剑气织成了华丽的白色光网向陈全罩去。
看着陈全想从身体中逃出去的元婴,楚飞凌在虚空中一抓,小小的透明婴孩便被禁锢到了空中。
“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楚飞凌清冷的声音在静寂的城门响起,大乘修士的气息直冲九霄,覆盖住整个天道城,“陈凡在天道城内狐假虎威却不多加管束,视为处事不周;为一己之私不顾宗门,视为图利不忠;勾结外党,扰乱宗门秩序,视为贪权不义;如此列下,你说,你该当何罪?”
“尊者!我为天道城做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我还不能为我儿子讨回公道吗?!”
见陈全仍在垂死挣扎,还不忘染黑天道城,暗示他们不顾情谊,楚飞凌渐渐收拢了手掌,冷哼一声,四周空气随之一颤,“好一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让你看看你背地里做的些什么!人家是直接告到我这里来的!”
随即,一沓木兰纸被楚飞凌自储物戒指取出。
贪污受贿,欺男霸女……一系列见不得人的事情曝光,有凭有据!
陈全见此目眦欲裂,失控大吼:“不!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楚飞凌皱眉,不再言语,手掌瞬间紧握,轻而易举的捏碎了陈全的元婴。
见此,凤栖梧埋首在楚飞凌腰间勾唇一笑。
当然不是你,可惜,不是你,也得是你!
没想到那边的处事速度这么的快,效率也这么高。他才刚刚发出消息不久而已,居然连木兰纸都能弄出来。
木兰纸,修真界里订下合同专用的纸张,这种纸张上的字无法造假、无法篡改,且能够认证所写之人,堪比现代的dna检测。所以,此物一出,陈全百口莫辩。当然,他也不是故意要诬陷他的。“人在做天在看”,可是陈全自己说的。他不过是找人把陈全做过的事情一一败露出来罢了,只是,一不小心加了点料而已~。
反正是敌人,死的冤不冤关他什么事,倒是那边,没想到会做的这么绝,果然还是不要得罪他们的好。
“各位,戏看完了。”楚飞凌对着周围横扫一圈,道,“看完了是不是该撤了。莫不是你们就是凶手。”
闻言,一干人冒着冷汗点头哈腰,连忙退下。
好好的一出戏,谁知道会在一个小娃娃那里来了个大转折!本来说不定可以由此黑一把天道城,却不想最后却差点被人记恨。真是晦气!
“走吧,接下来可是宗门内部的事情,别再让人看笑话了。”楚飞凌对着几人冷哼一声,拉着凤栖梧向城门内走去。
走在最后恰巧看见凤栖梧对着他一吐舌头的萧阡陌无语。
本来很严肃的一件事情,有了凤栖梧捣鬼,俨然成了一出闹剧。只是……
萧阡陌盯着凤栖梧背影的目光越来越复杂,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说实话,一直到现在,他都看不透凤栖梧。这个人太多变,太无常,似乎哪个都是伪装,又似乎哪个都是真实。越是走进他的心,他就越不明白凤栖梧这个人。
不过,还好,他们还有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
“萧芊如,对于今天在城门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释。”
天道城大殿中,夏长歌坐在高椅之上,对着孤身站在厅中的萧芊如开口询问。少女捏着衣角倔强的抬头,道,“弟子无话可说。我只是按照事实真相在讲而已。”
夏长歌暗自叹息。他看过萧芊如的资料了,虽然刁蛮任性,但性格却不是奸邪,可惜了一个好孩子,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摆摆手,知道问不出什么的夏长歌不愈再做纠结,让萧芊如退下。
“以墨,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夏长歌揉了揉发痛的额角,道,“她迟早是会和背后策划的人联系的,注意点。”
“是,师尊。”君以墨恭敬的行礼应下,低头遮挡住的邪肆黑瞳暗沉的吓人。
“好了,你们下去吧。”夏长歌对着站在一侧的四人无奈轻叹。
最近几年的小孩儿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呢。望着结伴远去的少年,夏长歌都分不清自己心中是喜是忧。这群孩子的天赋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辈,可正因如此,他们所要经历的,恐怕比其他人要更加的沉重。
只是,夏长歌的担忧四人是不会关注了。这时候他们关注的,是另外的东西,比如说,酒。
“阡陌,刚来就弄出这么多乱子真有你的啊!”水月天摇着扇子一派悠闲的调笑,道,“只是你这家伙运气实在是好,若是没有那些证据,这件事情还真够你喝一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