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丹心最是心急,立刻从柴房里拉出小车,让虎头、阿青帮他把钱帛装上,这就要去福泰珠宝楼赎出娘亲遗物。白秀才陪他们一路走,还没到地方,就看到湖边几棵大树上张灯结彩的,有人骑在树上噼里啪啦地放爆竹,许多小孩儿围着看。
“这是怎么啦?要办什么喜事?”白秀才惊讶了。
小孩儿们抢着回答:“你不知道呀?福泰珠宝楼摆比武擂台了!”
白秀才更奇怪了:“珠宝楼学什么江湖风气,为什么要摆擂台?”
旁边一个读书人摸着胡子说:“哈哈,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呀!听说那福泰珠宝楼有块要价六千缗的稀世美玉,若等闲卖了,不过得钱六千缗。也不知谁的想头,说用它作个噱头,这收益,啧啧,就远远不止这个数了!”他把手指一捻,仿佛听到了钱币的响声。
梁丹心听得心里狂跳,上前问道:“六千缗已是天价,还能怎么卖?”
那书生道:“小郎有所不知,这擂台赛是摩合罗班班主承办的,那班主的手段出名的厉害,歌舞百戏都是上上之选,令人叹为观止,保准一文钱的本能捞回二十文的利来。不少大商铺都想借这个机会露个脸儿,亮亮招牌,就少不得给福泰一大笔钱;想参赛斗武斗富的武林世家不少,自然又要出一大笔报名费;那买好位子看比赛,当然也要出钱;连这些扑卖瓜果的、唱歌做戏的,想要进场子,也得匀赚来的钱给福泰。如今赌徒甚多,福泰自然还要开个赌局,让闲汉们有个花钱的去处。到最后那个打赢了的,出不出钱已经无所谓了,福泰珠宝楼挣的钱,早就超了六千缗!”
旁边有个卖橘子的又凑趣了一句:“饶是这样,福泰珠宝楼还是定了规矩,要这最后打赢的出二千缗。这便做了条门槛,把那些穷酸拦了一拦。上场比赛的,一定都是些富贵公子!”
白秀才皱眉:“怎么打赢了还要出钱?”
那人手一摆:“你别傻,只要东西真,你二千缗拿到手,眨眼便能四千缗卖出去!”
“这倒也是。”白秀才真个思索上了。
梁丹心急了:“白大官人,我们拼命挣钱,难道都白费了?!我们三个都不会武功啊!看你这样文弱,你行?”
白秀才一愣:“这……我也不知道啊。到时那擂台下几千双眼睛盯着,我也不能用法术啊。”
阿青看着告示,愁眉道:“明天后就开始了,怎么办呢?”
一回去,白秀才就捧着鲤鱼钵儿枯坐。好容易赚到了钱,竟然等来了这样的变故。他都接受不了,何况梁丹心呢!
鲤鱼安慰他道:“秀才,你虽不会打架,但他们要把你打倒,也不容易。你先别急,说不定能混个平手呢!”
白秀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一拍手!对嘛,那比武告示只说被打下台算输。到时候,他只管尽力周旋,一味逃跑,迟迟不被人捉住暴打,时间久了,也只好判个平手!有了这个主意,他心结也开了,真个下决心自己上擂台试试。
不过,有件事是必得先办了的。十日期限已到,他该把帮助他们赚了大钱的龟宝还回去了。白秀才从案上捞起小龟,拖着鲤鱼钵儿就出去了。他来到上次见到那个怪人的地方,找了河中心的大石头坐了下来。他见鲤鱼依依不舍,便把小龟也丢进钵里,让它们一处聊天去。
天色刚刚擦黑。白秀才随手摘了朵秋菊,撕花瓣当点心嚼着,等着,慢慢睡着了。
过了一会,他听见什么动静,猛地醒了过来。
刚要做出什么反应,一个大拳头猛地砸脸上来。
白秀才猝不及防,被一拳头打到了水里。
他双手紧紧地护着鲤鱼钵儿,后脑勺在河床石头上碰得生疼。鲤鱼一跳蹦到河里,绕着他脑袋叫道:“秀才!你没事吧!”
打他的那人却没停,动作快如鬼魅,猿臂一伸从青瓷钵里捞出小龟就跑了。
白秀才对着那个背影捂脸骂道:“王八蛋!干嘛打人——”
那个背影跑个不停,叫道:“怕你不还——”
白秀才骂骂咧咧地带着鲤鱼上了岸,抱怨说早知如此,就该不还他的。鲤鱼催他快去看看眼睛,被砸出那样一个青印子,不赶紧抹点药,怕是明天好不了的。已是夜里,他也懒得再敲开医馆的门,回到梁丹心家里,用冷水巾子敷了眼睛,倒头就睡。
次日起来,不出意外留了块淤青未散。梁丹心问他怎么了,他气哼哼地避而不答,只说比武的事:“今天肯定未能决出胜负,有大本事的都在后头呢,我们先去湖边看看。”过去一看,湖边搭起了高台,挤得水泄不通,一排排座位都是满的,恐怕要挤进个苍蝇都难。白秀才索性带他们爬到别人爬不到的高树上,看擂台上的光景。
果然,起初两天,打来打去的汉子都是些跑江湖卖艺的把式,泥捏纸糊的当不了真用,渐渐被淘汰下去了。第三天到,白秀才他们又来看比武。今天有好几个年轻公子轮番上台,打得煞是好看。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一位须发皆银的老者连胜三局,真让人钦佩他老当益壮。可是,不知哪里又冒出来一个武功很高的汉子,几招过后,老者就落了下风。可他有心戏耍,一会儿故意放老人跑,在背后踢撩阴腿,一会儿又把人绊倒,逼得老人连滚带爬地起来还手。老人坚持打到最后,终于被他一掌打下了台。汉子也不以为耻,扯开了衣襟,向台下展示肌肉,哈哈大笑,耀武扬威。这时,台下蹭地跳上来一个光彩照人的蓝袍少年,一脚把他踹了下去。那汉子灰头土脸滚在地下,跳起来指着他道:“你,你你!”
少年下巴一抬:“你打赢我端木爷爷就罢了,凭什么猫捉老鼠般戏耍他!八尺男儿,不讲武德,戏辱老者,太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