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春华也看着她:“我死了以后,你记得回来。姑姑需要你。”
雪红朱望着慕容春华,哽咽道:“我会走,我也会回来。你们放心,我会去看最美的风景,睡最好的男人,饮最醇美的酒,吃最好吃的东西。我还要爬最高的山,看最远的海,会会绿眼睛的蛮夷,学异国的音乐!”她对着胭脂,立誓一般说着:“你不会白白放走我,这几十年,我会拼命把每一天都过得极其快活!”
胭脂含笑点点头。
白秀才忙把怀里的契书拿出来:“别忘了,你的钱……”
雪红朱忽然掠到白秀才面前,将契书撕个粉碎,揽住他的脖子,伸长红信子飞快地在他唇上舔了一下:“谢谢你啦,小卿卿!”
白秀才一掩唇,雪红朱已倏忽远去,朗朗的笑声从门外飘了进来:“再会啦——”
凤清仪率先笑出了声:“这个,还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白秀才羞得简直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了,”胭脂打岔道,“白秀才,花奴有个不情之请。”
慕容春华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胭脂继续说道:“他想摸摸你的角。”
慕容春华脸红了。
白秀才愣了一下,摘下了帏帽,低下头:“好的。”
慕容春华犹豫片刻,伸出双手,小心地捏住他的角摸了摸,然后飞快地缩回了手,抑制不住兴奋说道:“姑姑,真的跟鹿角很像!不过这角是光溜溜的呢。”
这下轮到白秀才脸红了。
凤清仪忙安慰他说:“像鹿也没什么!鹿很好看!”
白秀才在善意的哄笑声中跑回去睡了。
次日一早,白秀才带着鲤鱼,来向众人辞行。
凤清仪道:“要走了?也好。我送你一件东西吧。”他将一片水晶一样的东西放在白秀才手心里。“你知道龙女献珠的典故吧?尔时龙女有一宝珠,价值三千大千世界,持以上佛。佛即受之。当时众会,皆见龙女忽然之间变成男子,具菩萨行,即往南方无垢世界。这就是当年龙女化形时脱落的鳞片,我得了两片。”
胭脂道:“咦,你竟舍得送!”
凤清仪笑道:“有舍才有得,所以我能做大商人。那些小家子气的,赚再多钱财,也是泥洞子里的气派!”他指点白秀才道:“这两片龙鳞气息相通,另一片我贴在了泰山之巅,你把这一片贴在琉璃泡灯里,小鲤鱼在里面就能呼吸泰山之巅的清气。我这琉璃泡灯,合上盖子是不透水的,而且坚硬无比,钢铁都敲它不碎。有了这个,连海底都去得!”
白秀才忙郑重谢过,鲤鱼也举着尾巴作揖。
胭脂道:“你放心,梁丹心那里我会照拂的。他也算我故人之子。以后你若有难处,可以来找我,花奴在汴京开的酒楼叫抱琴楼,在城西宜男桥头,我的花铺隐香居就在酒楼旁边。”
谢宝刀也说:“也可以来找我和阿月。我是五品副都指挥使谢昭之女,阿月是六品尚书左司郎中君玉衡之女,我们两家是世交,京里都是有名的。你若来找我,就找谢家的二公子。要找阿月,就地递帖子给她父亲。她家有个丫鬟给她当替身,真人跑到哪了,只有她爹妈知道。你是不晓得,她在京里可是大大有名呢。”
君如月笑道:“我自幼有些异闻,得了个能镇邪祟的名声。章献太后当年噩梦不断,曾两次宣我入宫,保庆太后也召见过我,所以京城贵妇多半都知道这事儿。如今京城一些人家还用朱砂在黄纸上写我的名字,放在瓷枕里辟邪呢。”
凤清仪笑开了:“还辟邪?怎么没人知道,你是邪祟的头儿!”
君如月抄起案上的书打他:“胡说甚!”
凤清仪大笑:“京城里的大精小怪,见了你就喊大王,你可别抵赖!”
白秀才笑着喊了声“大王”,也被她用一本书砸了。
他将这些人的音容笑貌和殷殷嘱咐都记在心里,拱手辞行:“我虽有千言万语,此时却说不出了。白铁珊谢过诸位!往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珍重,再会!”
“珍重!”“以后到汴梁玩儿!”“记得来找我们!”
白秀才长长一揖,托起鲤鱼,走了出去。
他特意经过冷巷,告诉梁丹心说:“胭脂收回了玉牌,雪娘子得了自由,已经走了。她临行前将契书撕毁,这六千缗,全归你处置了。”说罢,他便飘然而去。
梁丹心追出去,喊着:“神仙!神仙!白大哥!你等等!”
江水茫茫,淌过石桥,流向郊野。
数年后,梁丹心在鄂州办起了育婴堂和施医舍药的济善坊,那是后话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