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冯长春含糊其辞的回答,邱本初的疑心越重了,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但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追问下去就有点不知好歹了,人家冯长春又不是你的下属,怎么可能逼人太甚呢。
邱本初也是个倔性子,眼睛里揉不进沙子,事情越是透着蹊跷,他就非弄明白不可,在官场上打滚可不是易事,有时候哪怕只是比别人多掌握一条信息,就能立于不败之地。现代社会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信息”两个字嘛。
眼看冯长春一直在语焉不详地推诿,邱本初也无心吃饭了,抱拳道:“冯兄,那么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吧,改天到金玉满堂,我做东。”
冯长春心知他必定是急着去找林玉楼一探究竟,也不拦他,也抱拳道:“行,本初兄你先走一步,呵呵,兄弟我还没喝够呢。”
望着邱本初离去的背影,冯长春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手机,凑到耳边:“林队,邱本初一会很可能来找你。”
林玉楼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沉声问:“他找我干吗?”
两人都是老刑警了,三言两语就沟通完毕,林玉楼心领神会,自然不在话下,其实就算冯长春不打电话提醒,邱本初在他那儿也不可能探出什么口风来,毕竟邱的道行还浅着呢。
当天晚上,市郊一幢花园洋房中,两个人反锁在书房里密谈。这两人自然便是张家生和邱本初了。
张家生阴沉着脸听完邱本初的叙述,目光连闪,眼神中尽是茫然之色,托着下腮苦思冥想一阵,苦笑道:“这事我怎么越听越觉得玄,太不可思议了,林玉楼真这么说?”
邱本初也是一脸不解,点头道:“是的,林玉楼只肯告诉我,他是受一个故人所托,才对那个年轻人略加照顾的,其他的,这老狐狸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张家生牙齿咬得格崩作响,狠道:“奶奶个熊,此仇不报非君子,林玉楼倒也算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敢骑在老子头上拉屎?老子不把他十八代祖宗挖出来,就不姓张。”
邱本初忽然冷笑道:“张兄,我看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嘿!我思来想去,越想就越觉得这事疑点太多,搞不好,这潭水深着呢。”
张家生心中一凛,紧盯着他道:“本初老弟,有话不妨直说。”
邱本初微微一笑,探过身去,手指轻叩着桌面,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有些细节很值得推敲吗?嗯,就说你们第一次结下梁子的那回吧,我记得刚才你曾经告诉我,当时,头十几局是他们三个人陪你玩的,你好象当时就看出来,那个年轻人是他们三个里的头儿吧。”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家生脸色剧变,脑中浮光掠影般闪过当时的场景。
良久,他才沙哑着嗓子道:“我……我记起来了,当时,我一开头我就看出那个年轻人是他们三个里的头儿,后来……后来也是他一个人在和我说话,林玉楼和冯长春跟孙子似的呆坐在边上不一言,全都在看他的眼色行事,而且,最后跟我放单也是他。”
他忽然激动得全身抖,失声惊叫道:“这……这是什么概念?刑警队的两个大队长在他面前就跟龟孙子似的,妈的!当时我要是早知道他们俩个的身份,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这个人的来头啊。”
邱本初轻轻呷了一口茶,斜睨着无比激动的胖子,一副你才知道的神情,悠然道:“这就叫欲盖弥彰,冯长春让我去问林玉楼,林玉楼却跟我扯淡,说什么故人之子。嘿嘿!他们可是不知道咱俩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样?张兄,有点水落石出的味道了吧。”
张家生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道:“这人的来头肯定不小!这个问题不需要再讨论了。”接着他眨眨眼,紧盯着邱本初,缓缓道:“本初,让我们来假设一下,需要什么级别,才能让林、冯两个俯贴耳?”
邱本初呵呵一笑,无所谓地道:“这我就说不好了,至少冯长春在我面前还是人模狗样的,嘿!这帮丘八,大概也只有见了我家老头子才有点正形吧。”
张家生倒抽一口凉气,这话其实也是意料中的,只是亲耳听到和在脑中思量的感觉有很大区别,不过转瞬又狠道:“妈的,不就是个太子党嘛,就算***是省长的儿子,这老虎屁股我老张也得摸一回,反正梁子是结下了,就算我想息事宁人恐怕这小子也不会善罢干休的。”
忽然瞥见邱本初神色不豫,方才惊觉自己刚才这话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忙讪笑道:“老张是个粗人,本初兄莫怪。”
邱本初可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指着他鼻尖道:“让我怎么说你,就你这脾气,唉!怪不得升不上去,胳膊拧得过大腿么?别说做兄弟的不提醒你,这事儿,你悠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