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候细谈。”魏时瞥了一眼慕云歌,捏了捏老人的手,眼神示意了他一下。
裴永图立即会意,躬身退下,不再提及这事。
同裴永图站在一起的,自然是平国公慕之召。这是当朝唯一的国舅爷,地位身份不同凡响,又如此受先皇和陛下的重视,细数整个朝堂,竟无一人能与今时今日的慕之召争锋。见着他如今一品朝服加身,诸人遥想当年他初入京都参选商会统领时的情景,不禁纷纷感叹造化弄人,谁能想到一个最末流的商户,会变成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呢?
也有朝臣不禁暗自担忧,生怕慕家会变成第二个赵家,然而这些时日以来,慕家除了魏时登基时有过封赏,再之后便再无动静;朝堂之上,慕之召谨言慎行,更是低调,让人揪不出一点错处,渐渐的安了朝臣们的心。就连他的夫人肖氏也不再四处走动,大多数时候都安居家中,减少了与权贵们的往来;慕瑾然在军中也是个韬光养晦的主儿,西北战事一出,他便自请跟着南宫瑾去西北,不留给别人阿谀奉承的机会。
魏时与慕之召并肩而行,问起今年各地的收成、军粮等诸多琐事,慕之召都对答如流,让魏时十分满意。
说到西北军需,慕之召便说:“臣奉命督办,已全部办妥,九月时,西北军需已送达西北,交到了郡主手里。”
魏时点点头,北燕慕容凯本就是趁着南楚跟东魏交战,想浑水摸鱼,在西北一线上用兵很少,来了几次硬碰硬,都被南宫瑾挡了回去,还损失惨重,慕容凯的领军将领拓跋仪不敢冒进,如今都屯兵在西北一线,数十万大军的吃用都是一笔巨额开销,时日一久,拓跋仪便萌生了退却之意,屡屡上书慕容凯,请求回朝。
只是慕容凯本就是野心勃勃的君主,如此天赐良机,怎肯轻易放弃?
他一边联系西赵,替自己的皇子求娶西赵公主,妄图将这个一直以来都跟东魏结盟的国家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一边在国内推行军政,拼命从百姓手中压榨军资,扩充军需。
到十月时,慕容凯已集齐了足够大军吃喝一年的粮草,下令拓跋仪结束对峙,向东魏发起进攻。
拓跋仪拿到慕容凯的圣旨,不敢怠慢,可南宫瑾在西北盘桓如龙踞险川,锐不可当,拓跋仪没办法,索性绕西北,从北边边境辽州进攻。
南宫瑾立即整军五万,命刘源北上抗击外辱。刘源北去,身边围绕的大多是新臣,南宫瑾不放心,将自己的军师蒋益华拨给刘源,以防刘源冒进。刘源是带少年营的,他要北上,那般少年军士纷纷请命,随他北去。南宫瑾思来想去,只点了陈书文、林明同让刘源带去,最被看好的慕瑾然却被留了下来。
慕瑾然自然不服,可他已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孩,十一岁的他从师第一高手唐临沂两年多,在军中磨练也有将近两年,慕云歌又亲自教导他国政军法,他稚嫩的外表下有着跟年龄完全不同的早熟和聪慧。
他知道自己如今身份地位特殊,不能轻易有所损伤,否则必给慕云歌带来麻烦,虽然不服,倒也没有反对。
只是在大营前跟自己的两个好友陈书文、林明同道别时,想到好朋友们都上了战场,他在这军营里孤单一个,还要被人保护着,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陈书文比他年长几岁,今年已经十四岁,身强体壮,不像一般人家十四岁的孩子;林明同今年十三岁,生得比他们两个都文弱,看起来反而比慕瑾然还小。他武艺不怎样,不过师从蒋益华,他师父知道这个小家伙胸中自有丘壑,带他虽说是历练,实则也是有商有量的意思。
林明同知道慕瑾然的满腔愁绪,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你也不用沮丧,郡主这边目前虽然没有仗可打,但也未必就是一直太平。”
他饱读诗书,师父蒋益华多年从军,对整个军政非常了解,林明同耳熟目染,也明白不少其中的弯弯拐拐,靠近慕瑾然,低声说:“依我看,郡主这边的局势也不见得能安稳多少。慕容凯如今在跟西赵拉关系,西赵的齐皇后是慕容凯的表妹,慕容凯又许以重利,看如今西赵按兵不动的意思,就有些想要策反的征兆。你看着吧,西赵安分不了几天,一旦穆如烟拿下了西赵的朝政,她第一个要动的便是郡主。”
慕瑾然深以为然,他记得穆如烟跟南宫瑾的仇恨,非一朝一夕就能冰消瓦解,加上穆如烟厌恨慕云歌,若那个狠毒的女人掌政,自然就会选择跟姐姐的敌人结盟。
陈书文头脑比两人简单一些,觉得很是奇怪:“就为了个男人,女人们竟然连国家都不顾了吗?我觉得不可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慕瑾然摇摇头:“你说的这话不对,你看我姐姐,郡主,淮南王妃……她们哪一个是罔顾国本的人?说到底,还是穆如烟自己的品行问题。”
林明同笑道:“所以啊,你明白穆如烟的野心,就当知道,你留在西北,实则是大有用途。瑾然,下次在京都见到你,怕你已是军功累累的少年将军了!”
“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定数,不提也罢。你们随军出征,要保护好自己,我希望咱们京中再聚时,你们没缺胳膊少腿,天下人人都已知道你们的威名!”慕瑾然哈哈大笑,搂着两个小伙伴的肩膀,三人握拳约定:“光宗耀祖,戮力同心!破敌保家,扬我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