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别臭美了,我们去别处继续看看啊。」
「好~」花小满笑眯眯的穿着新鞋『哒哒哒』的往外跑。
殷天问大跨步迈出了房门,一步又跳下了阶梯,这才忍不住又回头,看见花小满已经一手举着一串不知是快化掉了还是被她舔掉的小糖人,一蹦一跳水灵灵粉透透的就朝他跑来了。
妈的,殷天问忍不住低咒了一声,真燥,一定是天太热了,一定是这样的。
而且刚才也吃太多甜了,得赶紧找个卖清茶的地方漱漱嘴。
直到殷天问坐到了桌上等凉茶上呢,就瞧见花小满轻轻一跃微展四肢的扑到了桌上,然后屁股又慢慢落回了凳子上,她坐在他对面,眼睛笑眯眯的,像刚绽的桃花,「好开心呀,谢谢你~」
「没甚么。」殷天问接过凉茶,喝了口稍微找着点凉爽感,心说果然太热络的东西不适合自己,自己活该蹲在那么阴暗的地方张牙舞爪,於是怪声怪气道,「我讨好你不是应该的么,毕竟你给我栓了个狗链。」
花小满单只胳膊压着桌子,伸长了另外一条胳膊去摸他的头,「别这样~我也是迫不得已呐。」
二师兄说过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但凡是对你好的,肯定都是存了一些其他心思的。
那时候花小满很不解,去揪他衣摆,「那你为甚么要对我这么好?」
彼时秦修先是一怔,又无奈轻笑,「因同门之情。」
「当真就因为这个?」
「当真。」
花小满那时候便再没追问下去。她其实知道的,谷里头很多人都不喜欢她,因为她一不是谷中万千生灵得天地之华滋养而生,二不是有正当来路背景的。
听说……她是被宸垣师兄捡回来的。可宸垣师兄也一直对自己冷冰冰的。
再加上,二师兄秦修不争接班人之位,他们自然去巴结宸垣师兄的更多,当然了,『巴结』这个词也是秦修师兄告诉自己的。
但是,自己喜欢老是追随着宸垣师兄,并不是因为自己也想争这个位置,或者将来能分得甚么好处,她就是单纯的喜欢宸垣而已。
原来谷中还有谣传,实力能与宸垣一搏将来接班人之位的,只有她花小满了。
所以师尊闭关之后,花小满听了很久的流言蜚语,都说宸垣给自己捡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回来……
大概自己就是个麻烦。
花小满想到这儿又不由得有点垂头丧气,心说当时只不过是觉得呆在谷里头太烦了,但是师尊又一直不允许自己出谷,说自己虽然术法高但是阅历浅,会被骗到……
但花小满觉得那时候谷内的氛围对她来讲太压抑了,倒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就听了秦修师兄的话,他说,「你去掀了束魂塔,宸垣就一定会放你出去了。毕竟师尊一闭关,滋事由他主大局,他必须留守谷里头镇住妖气重新固塔,而术法能与之相匹的你……就可以出去了。」
「那束魂塔里的东西厉害吗?」
「厉害,但……比得过你更想出去的心吗?」
「嗯?」
「其实束魂塔里也没有甚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是谷已经乱了。」
「欸?」
「你若是继续留在这儿,那颗心又渐渐收不住的话……估计你也可以进去了。」
「老秦呀,你到底在讲甚么噢?」花小满那时候十分不解,双手捧脸盯着说话语气突然严肃起来的秦修觉得有点陌生。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秦修掀开了脸上荷叶,收了鱼竿,神神秘秘的冲花小满招了招手。
花小满听完后愣了很久,粉色的瞳映着他身后清澈的碧波,旋在她眼里却似乎是掀起万千滔天巨浪。
「当真?」
「当真。」
「那她还活着么?」
「兴许吧。」
「喔。」花小满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坐在这儿陪秦修吹了一下午的暖风,数着他等来等去才等上来的几条塞牙缝都不够的小鱼儿。
尔后,当日晚,束魂塔破,妖灵尽散,不见春风。
凡间将或有恶劫,谷中资历可够一战者,皆听宸垣调令,速速出谷平定祸乱,孽徒花小满须得将几大难缠诡恶妖灵一一重束牌中,原封不动归位。宸垣却不出战,留在谷中,靠己身之灵气,重封镇魂塔,以制余孽。
没有人知道,花小满那天为甚么会真去破了镇魂塔。她不像是真蠢的样子,可这事办的看起来她着实蠢。
险险蠢哭不知谷内一干闲杂人。
可她被罚下山去的时候却是笑着的,同往常一样,笑的异常灿烂阳光,好像便是普普通通去镇个妖甚么的,完全没任何害怕的迹象。
送行的人很多,总怕这一眼,是最后一眼了,镇魂塔里镇的,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收回来的妖物。只是,这么多人里头,不见宸垣,不见秦修。
宸垣是忙着固塔才没来。
而秦修……真的就只是不想来。
塔破的那夜,他静坐在书桌前,枯颂了一夜经文。
塔破的那刻,妖灵异动刚起,他的满头青丝便刹那成白。
风起的太过温柔,拂过面颊也不过像是沾了几滴夜半烹茶之露,秦修下意识拈过自己的发丝,静默的盯了半晌,尔后忍不住轻轻苦笑起来:
「束魂塔……终于塌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