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间,他们惊呆了,林摅反应之强烈从所未见,连富弼当年拒绝耶律宗真时都没他神勇。林使者居然抛开了外交词汇、抛弃了自己大使的身份,使用了非常“民间”的语言…
到底说了什么?史书没记载,不能乱讲。但后果是震撼的,契丹人气疯了,即时起断绝一切服务,包括食物。唯一还提供的是饮用水。只是打开水壶,发现里边有人体排泄物…回国的路还很长,林摅一行挨了整整3天饿,差点没渴死。终于踏上了宋朝土地…
他挣扎着回到京城。很开心地对蔡京说“恩相,我完成任务了”却见恩相面无表情。若有所思,并没被他的热情点燃。林摅慌了,作为一合格的奴才,他第一反应是自己错了。定是他搞砸了什么事?就不知蔡恩相会不会在下一瞬间暴怒。让他长途旅行,到海南岛领一份永久性居留证?
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事情的确是有了变化,和蔡京的最初打算有了巨大出入!但与林摅无关。事实上哪怕他做得再成功,除非是把契丹人惹到派几万人尾随他杀进宋朝国境,不然蔡京的原计划恐怕仍只有作废一条路…
因宋徽宗赵佶的兴趣转移了…徽宗开窍了,开始追求高品生活。在林摅回国的1105年12月前后,九鼎已铸成了。九成宫也造完了,花石纲也开始了,至于那传说中的“艮岳”尚还停留在宋徽宗的梦想里…
在这样一片平安富贵的生活气氛里,谁会去和一伙勉强在大西北挣扎生存的党项蛮子较劲呢?于是乎。童贯的军功之梦被暂停、蔡京想借战争之名篡夺国家命脉的举动也随之放缓。当大辽国第二次派使者来谈判时,和谈成功了、土地也还了回去,宋夏之间恢复平静…
从此之后五六年间,大宋朝的主旋律是物质、精神双建设…
如最开始修的两座宫殿:景灵宫、元符殿。景灵宫有传承意味,是宋真宗当年求神拜佛时建造的,刘娥时代被烧毁,现在我赵佶来重建!
元符,更是一时代的象征,伟大的哥哥宋哲宗的最后一个年号,以这名字命名的新宫殿,代表我赵佶沿兄长光辉道路继续前进的决心!
这两座宫殿迅速建成,早在1103年就竣工了。
而九鼎的铸造也在辽夏通婚1个月后的3月21日完成,之后,蔡京提出在太一宫南面新建9座宫殿来安放它们。中央安放黄色的帝鼎、北方黑色的宝鼎、东北方青色的牡鼎、东方碧色的苍鼎、东南方绿色的风鼎、南方紫色的彤鼎、西南方黑色的阜鼎、西方赤色的晶鼎、西北方白色的魁鼎。这9座宫殿统称“九成宫”各有城垣,上有短墙,名叫睥睨。各睥睨颜色不一,与各自殿中之鼎相呼应,以喻神州大地。在9殿之外又统筑一条长垣。
5个月后的8月20日,九成宫落成,九鼎正式安家落户。次日,宋徽宗亲自前往祭祀。祭祀过程本来好好的,但等祭到北方宝鼎时,宝鼎突然破了…在当时,谁也不会想到这预示着什么。等到20年后,当宋徽宗再回忆起这一幕时,他也许会有所悟…
26日,礼乐大典也告完毕,在崇政殿上首演。宋徽宗大喜,亲赐名《大晟乐》并下旨:旧乐从此勿用…
九鼎筑成、九成宫建成不久,也就是赵佶的兴趣彻底转移,宋、辽、夏三国谈判的时段。可这时,赵佶的心思根本不在谈判上,他期待着首相蔡京还能带给他什么惊喜?
某一天,蔡京很清爽地进了宫,几乎啥也没带。如说带,只有两三个奴仆抬着张竹床,上面盖着黄色帛帕。黄色盖着?很显然是贡给皇帝的,赵佶也很好奇:这蔡京究竟在搞什么把戏?在他看来,这张竹床很小很轻,注定了抬不了重东西,里边玩意绝贵重不到哪去…猜对了!黄帕揭开,下边一片清翠,居然只是三两株小黄杨树…
黄杨,木本植物里的常绿灌木类。一般用在庭院栽培上,或用来做绿色篱笆墙。有那么一点点观赏性,可毕竟它不开花不结果,要说大雅还真雅不到哪去…
可赵佶的眼睛却精光闪现…天天都在大雅之堂里混日子,都快雅吐了,现在越是乡土、越是自然、越是民间的东西,才越是高档的!
皇帝当场就爱上了这一簇清翠,可光这样仍不满意:蔡爱卿,你还有什么新创意吗?蔡京想了想说:陛下,今天咱就先玩到这儿,过两天,臣再带陛下去一个地方…
几天后,赵佶如愿以偿,他就像传说中的刘姥姥初入大观园一样,彻底看傻了。虽啥也不懂,但就是爱看!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错乱有致、低矮相间、竹篱茅舍式的房子,样式新颖极了。可光这些还不能吸引他。蔡京独出心裁,他从江南苏、湖2州运来了几块太湖石。太湖石以千姿百态、灵动天成著称,把它们巧妙地嵌入这些房子之中,赵佶一下子就入迷了。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出过开封城,只读过万卷书,没行过万里路,哪见过这些大自然的杰作?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赵佶下旨在江南的苏州设置专门部门应奉局,给他搜罗这些不值钱的石头!石头,从此伴随了他的前半生…
为了能搜罗到自己心中梦寐以求的石头,就要找到能人来主持应奉局。能人是谁呢?能人姓朱!这是蔡京当年被贬杭州时结交的一个朋友。说实话,当初他身为一朝廷大员,还真就没把一南方土著放在眼里。可稍微接触后,蔡京立即服了。
当时他在杭州呆得无聊,四处闲逛逛到了苏州。苏州自古多园林,让蔡京留连往返,沉醉中他觉得应留下点纪念。做什么呢?蔡京认为盖点宗教性建筑最好。宗教场所人的流动性最大、口碑相传最远,尤其是能一直留传下去,不像某个菜市场一样,今天盖明天拆的……
于是蔡京选中了座大寺庙,想在里边加盖座精致的僧舍。想法是好的,但钱从哪来?他现在是个贬职的京官,自身难保的……寺里和尚给他出主意。本地有位大能人,叫朱冲。他如出面,这事一准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