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形呈锥状,顶层只有那么几间香气各异的厢房,大多嬷嬷亦或“金屋藏娇”的女倌闺房,为无数人心向神往的圣土。南青三大城辈出美人,柳苑居一席,而其建的青楼更是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大大小小,令人眼花缭乱,莺莺燕燕,实乃采花贼登足常地。类似采花贼登青楼偷香窃玉这种事端屡见不鲜,故而柳苑每座稍有名气的青楼皆会召拢一两靠山,拉些打手过来充当护花者,凡青楼负名的倌娘,往往其居所周围打手越多,而作为回报,这些青楼老鸨则得给靠山开些他人求之不来的门路。但反观风月楼,奇葩一朵,打手人数不过双手指数,却鲜遭采花贼潜入。顶层乍一看空无一人,当一行三人登上且行于环廊之时,突然“戒备森严”,两道身影分别出现在天窗、廊檐,瞧二人模样,一看便知习武之人,身强体壮,气势凛然。领路的丫鬟说了几句话,二人便消失的无踪无影,让聂庄二人啧啧几声,也不知在感叹些什么,反倒是书生气的元章又触景生情摇头吟诗了。聂庄捅了捅吴东旭腰,后者方才回过神来,一脸尴尬。丫鬟抿嘴微笑,先前上酒远观时,倒还觉得这位看似文质彬彬的读书人颇为豪放,可一路登楼只有身后的少年相与言,而其举止约束,有些矫情,刮目相看。三人继续前行,走前头的丫鬟,笑不露齿道:“没料想吴公子敢来风月楼在女子面前竟是腼腆之人,先前见吴公子与叶公子相谈饮酒豪气,不曾想为读书人,今得以初识,大让小兰感觉吴公子与其他的读书人不同。相信明日乡试对吴公子而言,应是下笔如有神才对。”
闻言,从登楼到现在缄口无言的吴东旭终于舍得开金口,又些紧张又些羞赧道:“借你吉言。”
在一旁的聂庄翻白眼,至于紧张脸红么?
小兰转过头,见状,双眸笑眯成弯牙,掩嘴笑道:“若刚才小兰哪里出言不逊,还望见谅。”
吴东旭红透了脸,摇头道:“没有没有,不敢当不敢当。”
三人行止于门前,小兰推门而入,檀香幽淡,转角处的珠帘后一桌酒席边正襟危坐二人,一男一女。随聂庄二人入座,小兰便先退至萧清儿身侧,提壶斟酒。
聂庄再次见到萧清儿时,忍不住打量几下,心中一阵惋惜,唉,这么好看的女子,居然出身青楼,天公不作美,造化弄人呀。随后便四顾环视了一番,再与坐在对面从一进门时就死盯着自己瞧的大公子哥金满门干瞪眼,眉目传神,“另有-奸-情”。
而吴东旭在望见容颜胜过丫鬟小兰百倍的萧清儿当即,出奇的淡定,脸不红心不跳,举止若然,古怪的眼神在聂庄与金满门之间飘来飘去,随后恍然大悟,敢情二人仿似故识,原来是关系不一般的“好友”,不然怎会眼神如此含情脉脉?可当小兰最后为元章斟酒时,后者的神态瞬间回到解放前,神态瞬息万变,耳根红,低头嚅嚅嗫嗫道了一声谢。小兰莞尔而笑,就回到萧清儿身侧。
这时,萧清儿方才开口道:“酒桌匆忙备上,还是清儿托徐娘让厨房准备的,略些清淡简略,往三位公子不要见怪。”
第一次进萧清儿香房的金满门一听,急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腻口,不如清淡来得更好些,萧*今日邀金某入席,已是荣幸至极了。”
一旁聂庄无拘无束,随便应了一声萧清儿的话,夹起菜肴自个儿先开吃,不顾旁人眼光。吴东旭则客套几句,毕竟今日本无无他一席之地,若不是蹭聂庄的脸光,想必绝无他的那口碗筷。
三人相比之下,聂庄显得异类,大吃大喝,屁字没说一个。金满门脸色不悦,可惜此下场合不宜,否则照这位爷的作风,肯定得揪着对面大吃大喝不懂事的少年狠狠打个半死不活。
察知对面金满门的异样,聂庄只是微微一顿,稍稍瞥了一眼前者,一笑置之,继续大块剁颐。而萧清儿心思灵巧,瞧出酒桌气氛怪异,举杯朝聂庄道:“多谢公子当日相救,替小女子解困于水深火热之中,若非如此,唯恐早已不在人世。小女子先敬一杯。”
此话一出,不仅眼神凌厉望着聂庄的金满门大吃一惊,连萧清儿贴身丫鬟小兰亦是如此,但吴东旭不清楚河神祭祀一事,多是满头雾水,吃惊较少。
首魁不愧是首魁,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连喝个酒也豪气,说完之后,左手遮杯,仰头一饮而尽,聂庄回敬,小兰斟酒。
金满门脸色旋即如常,收起之前争锋相对之心,狐疑问道:“那条江水蛟龙是你干的?”
只知道吃的聂庄白了一眼,反问道:“难不成你还想有河神祭祀伤害无辜啊?”
萧清儿与丫鬟哑然失笑,尤其是金满门一脸吃瘪无言以对的表情,不得不佩服聂庄的胆气,敢跟柳苑城出了名的大公子哥叫板的,恐怕除了刚不久前被金满门千言万语哄骗送走的大哥金满堂,聂庄是头一个。
金满门面色尴尬,又问:“你是一名术士?”
聂庄又白了他一眼,道:“以金府隐秘的碟报手段,查出点名堂应该不在话下吧?”
牵扯到“私事”上,金满门识趣地不说话,再怎么无脑,他还是知道事情轻重与否的,面子什么的便是过往浮云了。只不过金满门难免揣测眼前的少年,纵使他本身非武夫一介亦非懂点皮毛的一名术士,可关于一些修士的气机和术士的气象懂得却不少,出生金府,从小就耳濡目染,当日水龙横空出世于众人眼前,金满门可不是什么信邪之人,当然信不过魏江有河神的说法,回去后私底下侧面问过父亲金汉忠,得知并非修士所为。不是修士?唯一的可能只有术士了,而且这名术士道行定在幻境或以上,眼前的少年?据所知南青横断三川那位入幻境的术士时也都二十出头了,且还是天下公认入幻境最为年轻一辈,可眼前的少年显然比自己还小,看上至多十六岁罢了,要不要这么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