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好,灯火如昼,繁花似锦人宣扬,相衬如诗如画,柳苑城的花柳节名不虚传,城中藏不住世间不多见的繁华喧嚣,蔓延方圆,即便身在城外,哪怕未曾身临其境,难免闻声望景犹如感同身受。喧嚣不止扰心神,往往心烦意乱之人会结伴而行到城外的一片郊林游荡,临岸水土最为肥沃,郁林参天拔起,出奇静幽,城内喧嚣只不过细弱蚊声。城外有片得天独厚的茂林,林间近江岸边有块秋水石,石型人样,姿容出众,乃一名正处花样芳龄的女子,穿着与众不同,似乎是许久以前古时的女子,瞧其形色,雕刻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应是出自某位别具匠心的石匠之手,而此片茂林因此而得名秋水林。民传很久以前还不是三朝五国,狼塞州还没柳苑樊古河三大城以及周边大大小小村落乡镇,但魏江依在,天下散乱未一统,大国小国诸侯纷争不断,石像那名女子日复一日站在江边守候从军而去的丈夫归来,望穿秋水,化成石像,长存于世。而女子化成石像之前其清泪入土长出一种花,后世取名叫秋水花。秋水花色姿娇艳,芬芳浓郁,花蕊带刺,有毒,人若被刺中心肌绞痛,过些时日便不治而愈,安然无恙。秋水秋水,望穿秋水,本是令人悲怆的民间故事,谁料至今这片秋水林却成了众所知之的鸳鸯幽情之地。而今时逢花柳节,秋水林成双成对数不胜数,每隔几步路便可见一对男女并肩相行,亲亲我我,好不恩爱,如漆似胶。夜里秋水林随处可见鸳鸯,鲜有孤男寡女,但林间蓦然间出现二人,众人眼神怪异。略知一二的少年倒无所谓,反正众伙不认识他俩,而初来乍到的那位读书人更为淡然,虽然不明不白周边的旁人为何纷纷看向他们二人。不过难免有些好奇,怎么这些旁人个个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他只知直接穿过这片郁林是条捷径,不用费些腿脚,省些时辰,等出了秋水林,读书人问过随行打算在自家寒舍歇息一晚的少年后,略些尴尬,无奈笑笑,再而前行。
短短的一段路下来,二人起初相谈较多,越往后,路走多些,彼此之间话语少的可以,再有问无答,最后形同陌路,仿若从未相识过。而且,从头到尾,吴东旭可没称聂庄一声“叶兄”。
吴元章之前就说寒舍便在前头,不远,不远是多不远?都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即便悠然散步般,但也不必还望不见寒舍吧?
丛林处气息溘然转变,二人几乎同时止步,吴东旭仰头望夜空,深作吐纳,闭目片刻后,嘴角微翘,轻声道:“叶兄,到了。”
这是两人一路走下来这位读书人的第一声叶兄。
聂庄环顾四周,随后望着离身三丈远的背影,茫然道:“唔,不是说有寒舍可以歇脚吗?我怎么没看到?”
吴东旭转过身,双眸忽变冷厉,眉宇寒气凛然,浑身气势较先前判若两人,他似笑非笑道:“叶兄是聪明人,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况且我想你早之前就有察觉到了,不然可不会故意放慢脚步离我三丈远。”
估摸着裆下有点痒,聂庄伸手挠挠,多年的耳濡目染,学来了臭和尚戒空全身“本事”,掏完裤裆后,方才正视吴东旭,道:“吴哥路上已经动了四次杀机了,不得不说耐性真好。”
聂庄再番环顾周边,四下无人,坐下身,仿佛置身事外,道:“我以为你会带我到深山老林里去呢。”
吴元章笑而不语,笑容阴寒。
聂庄转头对吴东旭道:“对了,我猜你刚才埋的应该不是什么你读过的书,嗯,让我想想,应该是你那位被抓的同伙杀死的小兰吧?”
吴元章仍在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唯独一个人在问在道的聂庄又问:“对了,你们不是三人么,另个同伙上哪了?还是说等会你我动手大打一场后,元气大伤,你们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把我杀了?”
想想有这个可能,料想吴元章不会解答的聂庄自个儿坐在地上点点头,颇为赞同。
可聂庄又自言自语道:“但话说回来,他跟吴哥你比起来,倒是相形见拙了,你隐藏得这么深,至今小弟方才发现,不得不佩服。所幸我的仇家近乎没有,不然哪怕想破脑子都想不到会是河神祭祀那天江底惹上的祸水。不对,如果真是如此,你们三人应该一起动手才是,可先前你那个被金满门抓走的同伙刺杀萧清儿姑娘之时,也未见你露出一丝半毫异样,你是最早走人,但走了更没半点帮同伙的举措,起内讧了?”
面无表情的吴东旭忽然嗤笑一声,冷道:“因为他把小兰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