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连呸呸呸三声,白眼道:“不要脸!”
聂庄不示弱,喝着酒口齿含糊不清,冷不丁道:“总比你死要面子活受罪好。”
小乞丐的口头禅来了:“要你管!”
可取出可以让人的声色变换的封喉丹变回女声后的小乞丐说起来的气势比起男声弱了太多。
聂庄一笑置之,伸手递酒过去,碰了碰小乞丐的肩膀,问道:“要不要来几口?味道不错的,桂花味儿。”
小乞丐不领情,鼻哼一声,强势说不要,可说完后又觉得自己嘴巴子太快了,说话不经过脑子。其实聂庄拆开酒坛子时小乞丐就闻到清香扑鼻沁人心脾的桂花酒味儿了,碍于扯不下面子不好意思开口,尤其聂庄不忘挑衅喝口酒后故意长长唏嘘一声,惹得小乞丐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少年像手中的鸡腿一样一口一口咬死。
到头来,还是小乞丐先败下阵来。
一坛酒喝的差不多了,大半入了聂庄的肚子,小乞丐果腹后尝了几口就有点醉醺醺,脸蛋俏红,模样滑稽,仰躺在地上,睡意朦胧,半睁着眼望着水雾茫茫的夜空,破天荒蹦出一句:“谢谢。”
聂庄吓了一跳,愣半天,“我是不是耳朵听错了?”
小乞丐没有理会聂庄,手盖着脸,声音被捂得听起来有些沉闷:“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然后辗转侧身,又背对聂庄。
二人沉默不语良久,小乞丐忽然问道:“你当时怎么做到的?”
少年自顾在吃,没回答她。
小乞丐没有追根究底,又问道:“你岁数跟我差不多,武功却那么好,一定出身世家吧?不是爹娘武功了得,就一定是有高人背后指点。”
聂庄一怔,他并没在意“高人”二字,而是听见了“爹娘”,爹娘?好陌生的感觉。
察觉聂庄沉默得跟哑巴一样的小乞丐不悦道:“小气鬼,喝凉水,咕咚咕咚跳下水。”
回过神的聂庄无言以对,好嘛,不告诉你就是小气鬼了?聂庄随后不咸不淡道:“我从小就不知道我爹娘是谁,不过也没高人在指点我,我的本事都是自己一次一次从鬼门关走一遭而学来的。”
小乞丐觉得不小心揭了别人伤疤心有愧疚,可脸皮子薄,又开不了口,打着哈哈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嘛,自由自在,没有人来约束,比神仙还逍遥。”
聂庄笑着摇了摇头,小口小口抿着酒坛子所剩无几的酒水,不经意道:“能把一颗值二十几两银子的封喉丹当爆豆子吃,你出生在环境这么优越的好人家,还不知足?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背对少年的小乞丐脸色沉下,莫名其妙地嗤笑一声,也不清楚究竟是在问聂庄,还是在自问,亦或在问别人,语色嘲讽冷淡,反问道:“好人家?”
聂庄没有再说话,家家有本难念经。
小乞丐转过身,脸朝天躺着,闭着眼睛喃喃自语:“能把亲生女儿当畜生一样买卖出去是好人家?隔三差五殴打母女还吵着要休妻,将母女扫地出门的是好人家?有哪户好人家的爹会打女儿连眼都不眨一下?还有,……”
她说了一大堆,最后说了一句:“猪狗不如的好人家!”
聂庄静静在旁边坐着,仿佛置之度外。
醉后吐辛酸的小乞丐比聂庄想象中的要倔骨子得多,没有掉眼泪,她撑起右手,像白日遮阳那样遮住夜里微弱暗淡的光线,望着水雾茫茫天上紫光莹莹的两点,忽而长吁短叹道:“好羡慕百家武道的人,我从小就想练就一身好武艺,然后入百家武道。唉,可惜是女儿身,资质平平,没有人愿意收我作徒。”
聂庄笑道:“女孩子打打杀杀不适合,还是琴棋书画比较好。”
小乞丐朝聂庄做了一个鬼脸,还吐了吐舌头,哼道:“坐着说话不怕腰疼。”
“不是站着说话不怕要疼吗?”
“要你管!”
“……”
“聊了这么久,都不清白你的名字,能不能告诉我?”
聂庄沉默一会儿,出乎意料没有“隐姓埋名”,答道:“聂庄。”
“你呢?”
“我叫凌雪笛。”
“哦。”
“……”
两人又开始沉默不说话,良久后,小乞丐问道:“你长大以后想干什么?”
“问这个干嘛?”
“小气鬼,不说就算了。”
聂庄苦笑着摇了摇头,抬头望天,平静道:“我也不知道以后到底要干什么。”
小乞丐辗转过身,面朝聂庄,恬静道:“你武功那么好,应该去参加这次的百家武道才对。”
而后她没等聂庄说话,又辗转回去,望着天空两点紫光,喃喃道:“好想上去看看,看看百家武道长啥样。”
聂庄忽然放下酒坛子,站起身,居高临下,笑问道:“真的想上去看看?”
小乞丐神情茫然,不清楚少年话下何意。
可不等她问他,聂庄突然背起小乞丐飞了起来,飞檐走壁,直往天上那两座被朦胧雾水遮掩世人所称的仙山而去。
小乞丐过了片刻犹如梦中惊醒过来,开心得像得了糖果的小孩一样,手舞足蹈。
趴在少年背上的她捧着小脸大声呼喊道:“喔喔,雪笛去登仙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