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进出四个城门的人流随骄阳东升冉起而增大,由于柳苑城进来城门不再昼夜敞开,寅时一刻开,申时三刻闭,故而许多买卖的商人都得早出早归,而往往入城之人,得让城门守卫察看携带器物,并记名登记。突然,城南口趁早出入的人流被阻断,有名城门守卫大喝道:“站住!东西拿下来!”
南城口凑热闹的人围过来越多,处在当中的两名城门守卫和那名背背一捆长物的农夫显得“孤立”,醒目。
浑身肮脏且还有干涸血迹的农夫面无表情,淡道:“别挡道。”
有名守卫厉声道:“将你背后那捆长物取下来让我们察看!”
农夫漠然看着眼前的两名守卫。
两名守卫心生怒意,面容愠色,大步上前,那走在稍前头的守卫一把抓住农夫肩头,即想攞倒,力道尽使后,却惊人意料发现农夫纹丝不动,还不等守卫惊讶中回过神来,他便被一股劲力弹开,深深砸入城墙,穿透而过,当场死绝。
城头哨兵跑去通风报信了。
另一名守卫大惊,肝胆颤颤,刚转头望向农夫,正巧后者也朝自己这边冷瞥过来,吓得守卫软倒在地,已是全身无力而逃。
周围人纷纷远离此处“是非之地”,而一些不知死活之人仍不舍地站在远处看戏。
众人以为会再杀另名城门守卫的农夫只是抬脚前行。
城头现身守卫长和三四名守卫,他稍作查看一番,立马大喊道:“关城门!”
城门关闭,农夫止步,望城头。
有股气势升涨如惊天浪潮波涛。
毫无察觉的守卫长单手扶城头,居高临下,指着农夫大声道:“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
临终前,那名守卫长还没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身体和所带来的三四人一并被四分五裂,血肉飞溅。
整个南城门坍塌,一条长达百丈的裂痕骤现地面,宽深如沟壑,惨遭池鱼之人众多,遍地碎尸血肉。
周围已经无人胆敢逗留。
农夫收好无情剑,这下总算没有人挡他的路了。
这一剑递出,无声无息,只有城头坍塌的石碎滚倒声,还有落荒而逃的人们嘶叫。
眼看既要入城了,只差四丈远,杀人如麻的农夫没走几步,再次停下步履。
一大批羽林军挡住了去路,阵势摆出,严阵以待。
伍长一步跨前,提枪指向临危不惧的农夫,冷声道:“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外人看来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农夫依然那句话:“别挡道。”
第二次的“别挡道”。
羽林军已是人人备战姿态,伍长刚一声令下,百位羽林军迅速将人围住,而刚收好水蓝身之剑的农夫对眼下境况毫不在意,单手缓缓抬起,不慌不忙伸向身后,握住背后那捆长物。
头顶数百丈之上的三百六十五方擂台热火朝天,场场打斗激烈,而城南此处似乎也不甘示弱。
突有两人从城北方向赶至现场,随之而来又有一白衣从城东赶来,这才没让一场架打成。
城东赶来之人对伍长吩咐几句后,百名羽林军退去。而匆匆从杜鹃山而来的二人中那位身穿袍衣的林冲面朝农夫,近在一丈,与其对视片刻,莞尔而笑,问道:“易流水,来柳苑城喝酒游玩也用不着这么大的架势吧?现在城南口没了,得花多少人力财力重建?”
农夫漠然道:“别挡道,滚开。”
第三次重复。
随行而来的林东笙气机疯狂流转。
名叫易流水的农夫冷眼一瞄林冲身旁的林东笙。
林冲转头示以眼神,其子方才收敛平复暴涨的气机。
可一言两语随意调动羽林军的白衣人开口道:“即便以我三人之力无法将你绳之于法,但想让你出城,受点伤,还是不难的。”
易流水望了望白衣人,微微咧嘴一笑,道:“你们可以试试。”
年轻气盛的林东笙有些忍无可忍,而林冲瞪眼示意,制止了前者的冲动后,旋即转头对易流水笑道:“如果真和你打起来了,岂不是正合流沙之意?我们三人可非愚木。”
农夫嗤笑一声,语气似如反问,道:“流沙?”
闻言,白衣人与袍衣人双眸微微转动,前者问道:“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农夫答非所问:“别挡道。”
第四次说这话了。
林冲与白衣人相视一眼,后者微微摇头,随后林冲三人便主动让出道路,林东笙显然仍然不愿放过农夫,还是林冲将他硬生生拉开,农夫不斤斤计较,以往暴躁的脾气突然转好,冰释前嫌,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脚步如常,犹如平凡的过往路人走在街上,最后消失在了一个拐口处。
白衣人先行离去,林冲二人留在原地,出了这么一桩事,一大堆烂摊子得需天网收拾,干脆等自己人过来。
二人坐在地上,林东笙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气愤难耐,一拳狠狠砸在地面,沉声道:“可恶,为什么要放他走!?”
背靠墙的林冲略瞥一眼被林东笙砸得裂痕条条如蜘蛛网般的地面,没正经儿道:“年轻人火气太大不好,得消消,咱们杜鹃山上不是还有清凉解暑的菊花茶嘛,回去爹泡几壶给你喝喝。”
作为人子的林表中怒目相向生父林知报。
林冲深知自己孩子所想所怒为了什么,旋即解释道:“在城内和他大打出手只会伤及更多的无辜百姓,何必没必要地大动干戈?这是爹和莫城主不出手的最大缘由。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此次易剑魔来柳苑城,并没有恶意,也没有大开杀戒,应该有事而来,办完后自然会离去。”
林表中霍然起身,手指远处那摊血痕累累又如废墟的城南,不悦道:“这还不算大开杀戒?!那怎么样才算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