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参非压根不回答家主的话,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管家主怎么震惊,转身就走。
路过肖梦的时候,仍旧侧头疑惑地看了一眼。
肖梦也看过去,他再次皱眉,有些小孩子气一般唤了一句‘呆子’
就步履潇洒轻松地走了。
今天这人,和那时候遇到的美男,都会无缘无故可气地叫她呆子,都是让肖梦心生十万个莫名其妙的人。
肖梦看着他走远,祠堂的门再次关上,身影消失,心中充满了疑惑。
她在看向家主,更加纳闷,那个谷参非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怎么凭他随便说了一个梦,家主就吓得脸色惨白,真的就信了所谓的托梦之说。
谷轻桓看着谷参非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谷玉秋则有些莫名地呆愣。
家主夫人刘云清走到家主边上,搀扶住家主,劝道,“老爷,你信那病秧子的话作甚。老爷挽救谷家于危难之时,使谷家在应城三十年有惊无险,先祖怎么可能说你无德?”
说完,她有些狠厉地看了肖梦一眼,想是责怪肖梦之前说的那一番言论。
在刘云清的劝说之下,家主神色慢慢缓过来,维持稳重地走到位置上坐好,心情复杂地看一眼地上破碎的白瓷碗,神色间再度恢复之前的威严。
“消除记忆的事,就算了吧。该做的还要做,长老,请出族谱,勾除谷玉寻姓名!”
明黄的烛光,泛黄的书页,墨黑的笔尖,安静的祠堂,祠堂里弥漫着烛油烧香和打翻的洗魂药的味道,谷家列代先祖牌位面前,谷家各层代表的见证之下,‘谷玉寻’三个正楷小字,只消一笔,就轻轻划去了,再看不出行迹。
看着谷玉寻的名字从族谱上顺利勾掉,肖梦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心情莫名地有些沉重。
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已经逝去的谷玉寻。
她肯定对这个名字拥有感情的吧!
她也一定对这个家族充满着浓厚感情的吧。
毕竟是伴随了她一生记忆的地方,这里是她所有的过往。
即便怨恨,谁又能真的舍弃自己的父母家乡呢?
笔尖离开族谱书页,族谱合上,被长老放了回去。
肖梦鼻尖突然一酸,眼中情不自禁泛出水意。
“迟早有一日,我谷玉寻的名字,还会再次郑重地登上谷家族谱!”
肖梦突然哽咽着开口,言语清脆掷地有声,祠堂中的人尽皆怔愣。
“而且还要写在最显著最光荣的那一页!迟早,一定,我用我的生命起誓!”
眼泪莫名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肖梦没有阻止,第一次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誓言。
肖梦一直排斥着融入这个世界,她始终怀念着现代,想念着那里的安宁,想念着那里已经过世的唯一的亲人。
然而现在,这一刻,看着‘谷玉寻’三个字被划掉,肖梦突然意识到,她太冷血了。
为着自己不被谷家束缚,她任由‘谷玉寻’的名字被夺去。
可是,那个名字,是谷玉寻的一生啊。
这个名字,承载着谷玉寻所有的感情和梦想,包含着她所有的悲欢嗔怨与喜乐。
没有了那个名字,就如雁过不留痕,谷玉寻的踪迹就彻底消失了。
不存在了,成为了一个没有来处没有过往的孤魂野鬼。
就如肖梦将和奶奶的记忆看得如生命般重一样,谷玉寻,一定也将这个名字看得和自己一样重吧。
若如此,她肖梦岂非比害死谷玉寻的人更加可恨。
别人只是夺去她一条命,肖梦却夺走了她一生存在的痕迹。
如果不是她重生在谷玉寻身上,也许这个名字,就永远不会被划去了。它会成为历史,封存在族谱上,将来的有一天,有人翻开族谱,会说,“哦,这个是谷家曾经的天才呢,可惜命比纸薄,本来能成为少主夫人的,却被人害得毁了仙根,然后仙逝了!”
然而现在,因着肖梦的到来,谷玉寻的轨迹变了。
她肖梦,在这一刻,把她存在的痕迹,全部抹杀了。
她肖梦何其残忍?她怎么能那么自私地夺走另一个可怜女子的一生?
那誓言,是肖梦对谷玉寻的诺言,也是肖梦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