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我平躺在冰冷石棺之中,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后颈剧痛,四肢逐渐灵活,伸手触摸这冰冷石壁,棺椁的四周不断有刺骨冰水渗入,好在石缝细小,水流不是很大,一时还填不满这巨大石棺。
我挣扎着起身坐起,身子还未完全直起,额头便磕在石板上。本就无力的身体双手一滑,又重重躺下。全身冰冷,寒气袭骨,这冰冷的感觉与十年前一样,让人无力反抗。
不知不觉中,意识开始模糊,还记得是那年的五月,暖暖的阳光撒向这北疆要塞,冰马郡。那日正是端午,太守府中十分热闹,佣人们人头传动,准备午间菜肴。父亲一早就与师爷在议事厅不知商议什么,许久也未出来。
我见众人忙碌,便偷偷跑到太守府东南角处小屋中,双手捧着骰盅不停摇晃,双眼不断观察众人。四周都是精壮汉子,各个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手中的骰盅,屏住呼吸,瞪圆双眼,静静的等我把骰盅落下的一刻。
我故意要多看这群赌棍一会,享受那群人焦急的神态。“啪”的一声,骰盅扣在桌上,众人纷纷下注。其中一位汉子二七八岁年纪,精瘦细高,宽肩窄胯,方脸大眼,名叫杨杰。这人始终都是最后一个下注,先前有输有赢,也没人等他。见众人都下完赌注,自己才不急不慢的把仅剩的二两银子全部压在豹子上。
仅仅半个时辰内已经开出十七八个豹子,先前两局还都连续开出三点和六点两个豹子,这局众人把银子都是压在大小上,只有杨杰将银子压在了豹子上。我见在座各位都已经买定离手,轻叹一声,掀开骰盅,竟然是三个两点,还是豹子,众汉子哗然,纷纷唏嘘。
杨杰嘴角露出一丝皎洁微笑,待要起身收钱,忽然,小屋的木门被一人猛地推开,“咣当”一声,惊得众人目光纷纷看向门的方向。由于在昏暗的小屋中时间太久,被这耀眼的光亮刺得只看清一个人身影轮廓,如天神一样,身后伴着耀眼光芒。
那样的身影这一生都无法忘却,刚才还一副老练做派的我登时蔫了,像是老鼠见了猫,灰溜溜的溜下桌子,走到那人身前,赔笑道:“娘,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众位精壮汉子逐渐适应强光,看清这人,青丝长发梳理的整齐,发髻上没有装饰,只插着一支镶嵌碧翠宝石的银簪,圆眼弯眉,皓齿鲜明,洁白面颊,三十岁左右年纪,一脸威严看着我。这人正是我娘,冰马郡太守陆谦的正室秋枫桦。而我则是陆谦儿子,陆云。
秋枫桦厉声斥责道:“小小年纪就嗜赌成性,长大怎么得了。今天是端午,府内忙些,一时顾不上你,待会你爹忙完,看怎么收拾你。”
陆云满脸赔笑,说道:“娘亲别生气,先生教我的诗书我早已通读,可与先生对答如流。又看了许多兵书古籍,学的累了,眼睛看周围都是双影,这才起身活动。不巧走到这里,见里面热闹,就凑上去帮他们摇骰盅,刚上桌,您就来了。”一边说,一边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秋枫桦,装出一副无辜可怜样子。
秋枫桦看着陆云这个样子,心中登时软了,本想严厉斥责一番,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只对众多精壮汉子说道:“陆太守吩咐,今日端午佳节,众位穿戴整齐,中午大宴。”
众汉子点头答应,各自散去。秋枫桦拉着陆云的手回到房中,替他换了一身光鲜衣裳。
不多时,宽阔的院中支起四十余张圆桌,摆满酒菜,每桌十三四人,都坐的整齐。陆谦这时从议事厅出来,脸上凝重而忧虑。身后跟着师爷,面目更是难看。秋枫桦走到陆谦身旁,将他衣裳整理一下,显得十分恩爱。
二人一同来到院中,陆谦满脸阴云已经散开,清了清嗓子,大声对众人说:“今日端午家宴,在座的都是自家亲眷兄弟,不必拘礼。各位也都等我有好一会了,想必都已经饿了。话不多说,众位尽享酒肉。”众亲眷宾客纷纷回应,举杯一饮而尽。
陆谦也跟着干了杯中酒,待要再说什么,口中话还未说出,只觉天空突然阴暗,抬头看时,只见天上箭矢如雨下,一瞬间,院中众人已经有二三十人被箭矢射穿,毙命当场,在场众人顿时慌乱。
陆谦见此情景,心知不好,伸手拉着秋枫桦躲在桌下。秋枫桦担心陆云,高声呼喊。只听不远处有人回应:“娘,我没事。”顺着声音看去,见陆云矮身躲在桌子底下,这才让秋枫桦放下悬着的心。
“砰”的一声巨响,太守府大门被一根攻城巨木撞开,两个门扇被撞的散碎。百十名满身盔甲,手握刀枪之人冲进,不由分说,见人便杀。院中近四百名精壮汉子见天上箭矢停止,掀开桌子冲出,手中没有兵刃,只拿板凳,桌面当做武器,拼死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