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团下是根厚硕无比的圆形青木桩,一人多高,足足有半间房子那么大。白面粉、黄菜油、青葱花、黑芝麻,红糖酱清爽的摆在青木桩上端。房里一尘不染。
里墙边,有一个两孔大炉灶,九岁的儿子武十郎坐在炉门前弯着腰烧着火,精神显得有些萎靡,时不时咳嗽一声。
一听到咳嗽声,武九郎就偏过头去,心疼的看上一眼。
炉灶旁边支着一排宽宽的木板,上面堆满各种瓶罐、面袋,面盆,东西虽多,但堆放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
这是轩炎行的行规,制作过程是道风景线,食品出锅是件艺术品,要让人看着美,闻着爽,吃着香。
大门的右侧同样是六间连房,第二间开了一个大窗口,悬着招牌,同样黄面红字:翠花酸菜。
房间里堆满了坛子,大大小小,五颜六色。青色坛子在里面最多最醒目。轩炎五宝中的第三宝”青里脆“就藏身于此。
这青里脆的做法很是讲究,只能用丰谷本地产的”透心蜜“青色圆萝卜,拳头大小,各横竖切上九刀成条,摊在涪江边晾晒。
自然风干后,再拌以王翠花秘制的调料,用稻草混泥密封一个月以后,方可开坛食用,碧青如玉,辣脆甜鲜,是下饭和醒酒的首选。
窗口里,丰谷里正钱神通的儿子钱运来收拾得清清爽爽,笑眯眯的坐在窗口里。他约摸三十来岁,瘦高个子,一张马验,满面春风,正和李翠风热情的寒喧着,手脚却没有闲着,麻利的包菜收钱。
”翠花婶,又来买青里脆啊,这一买就是三坛,吃得完吗?“
一个身材不高,黑发中夹杂着几根银丝的年长妇女一边把青里脆往枣红马车上搬,一边埋怨:”还不是王秉政那个小魔头,一早被老头子追着打了,缠着我要补偿,这冤有头,债有主,我遇的什么事哟。“
话语虽充满了埋怨,但李翠风的脸上却洋溢着甜蜜的笑容。儿子再大,在母亲眼里始终只是个孩子。
沿着楼梯上到二楼,向左一转,就到了风生茶楼。一进门,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轩炎五宝中的第四宝”雾毛尖“每天一早就和大家碰面。现在才过中午,喝茶的人不多,只是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
颜如金坐在临窗的老位置上,端起茶碗,美美的喝上了一口,闭着眼睛,微微晃了几下脑袋,向着对面的一个小眼小鼻小嘴的中年男子喜滋滋的说道:“任掌柜,好茶好水啊。饭后雾毛尖,快活似神仙,高喜水浒传,神仙成活仙。”
坐在对面的,正是仁信布庄的任无得,他低头也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滚了几滚,慢慢吞下了肚,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
“这玉液井水太过冷冽,柔性不足。雾毛尖如用我院中的滴水恩沏上,那就功德圆满了。”
颜如金心里呸了一声,任无得,你那仁义信院子好是好,可顶多也就值千把两银子。你倒好,来个狮子大张口,向赵白宇起价五千两,还说非诚勿扰。
脸上没有动声色,颜如金转头向着茶楼评书台上一个矮胖尖脸伙计问道:“文运喜,你四弟来了没,阎婆惜勾了小白脸,被宋公明一刀就给杀了,他能不能给那婆娘活长点,好歹也换个死法。”
文运喜一边卖力的擦着评书台,一边抬起头来,笑呵呵的爆了料:“颜爷,您老别急,有您听的。我四弟要开新书了,书名好象叫什么来着,对了,《文高喜品三国》。”
是吗,颜如金和任无得的脸上都是一喜,心象猫抓一样,开始痒个不停。
这新书一开,必定天天捧场,鲜花轩炎币的打赏自然是少不了的。打赏越多,说书人的收益就越好。
三个说书人为此较上了劲,每人上台时,都是口若悬河,生动风趣。听众如痴如醉,流连忘返。风生茶楼的生意虎虎生风。
楼梯之间,是一个明亮宽阔的通道。从轩炎行大门直望进去,有一个大青石磨,直径足有三米开外。
青石磨后是青鹏院,一溜二排青墙青瓦厢房,前排住人,后排堆物。
大青石磨上有上下两行小篆,浑然天成。上面是黑篆:乾磨天际云雨。下面是白篆:坤盘地心情仇。名为”乾坤磨。“。
一头健壮的黑驴子蒙着眼睛正卖力的转着乾坤磨。赖金运十六岁的小儿子赖宏升,一个胖墩墩的圆脸少年,拿着一个簸箕一个扫帚跟在驴子后面,细细的扫着麦粉,嘴里时不时向着黑驴轻轻的吆喝两声。
小院左右各有一堵照壁,曲廊环绕,别有洞天。
轩炎第五宝“魁星饼”,这人人渴望的福缘,曾经承载过多少梦想和美好,也曾经迷失过多少现实和酸楚。
魁星饼,我来了,你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