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朱瑶在花丛中嘻笑嫣然,说不出的喜乐开怀,便似她也融入其间,成为一朵楚楚含娇的花儿。
地里有杜鹃茶花素心腊梅一品红天堂鸟等,尽皆翻白吐红,各显芳姿。她却偏偏捧着几束君子兰,爱不释手,对其余芳色不屑一顾。见有几束兰花被几片枯叶压着,便小心翼翼拈指捡去。
他暗自道:“她也爱兰,怎会这般巧合,我与他相遇,难道是天缘注定?”回思太湖相遇后的情景,心底只觉与她说不出的投缘,这时再瞧她在鲜花映衬之下,更添几分娇颜,不禁心里一荡,面红耳赤。
朱瑶边赏花边道:“萧大哥,这花儿不一样,跟以前在宫……在家里的花儿香色都不大一样!你……”瞥眼见萧影呆呆瞧着自己,不由晕生双颊,含羞低下头去。
萧影立觉失态,口不择言道:“噢,是么?”移步入地,挨在她身畔观赏,满眼皆是芬芳,不觉心怀大畅。
过了一会儿,朱瑶这才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道:“萧大哥,听方才那些人所言,朱瑶公主要嫁给契丹鞑子做王妃,你说该不该嫁?”
萧影适才暗自思量过此事,听她这么问,脱口便道:“自然不嫁!”
朱瑶大喜,问道:“为甚么?”
萧影道:“凭私而论,我巴不得朱温和耶律阿保机两下交兵,也教朱温老贼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听得此言,朱瑶一张脸面一下子变得苍白无血。
她万万想不到,萧影恨父皇,直至若斯。更恨萧影原来无情无义,竟置家国安危于个人私怨之下。暗想:“我之前把他瞧得忒也高了,原来他只是个自私自利之人!”
不料萧影又道:“不过家国兴亡,与我不共戴天的杀父大仇相较,孰轻孰重,在我心中也有个谱。你想啊,若让契丹鞑子攻入关内,咱中原百姓,不知要遭多少践虐,不知又有多少穷苦百姓死于契丹铁蹄之下。我岂能凭一己之私,忍大地生灵涂炭?”
听了萧影之言,朱瑶颜面这才微微泛红,暗自喜道:“他这么说,便是为了天下苍生,放弃刺杀父皇了,呵呵!”
随即她道:“那你不杀父……朱皇帝了?”左右不好称呼,叫爹爹作“父皇”,自是万万不可,直呼父皇名讳,却是大逆不道,只好称作一声“朱皇帝”。
萧影心想她与朱温一无瓜葛,称一声“朱皇帝”倒也说得过去。听朱瑶这么问,便道:“嗯,眼下边关战事吃紧,一场大仗在所难免。若我现下趁火打劫杀了朱温,那不等于放辽国大军长驱直入?为了报私仇而纵敌深入,岂不成了卖国贼?虽说杀父大仇,每日如芒刺在背,但因私废公这等行径,萧影倒也羞于去做。”
朱瑶松了一口气,却听萧影又道:“不过……”她全身又紧张起来,问道:“不过什么?”
萧影道:“不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不报,不等于他日不报。且让朱温老贼再活些时日,倒也无妨。”
朱瑶心下凄凉,不动声色道:“那这仇你是非报不可的了?”
萧影言语坚决道:“这个自然!想当年,朱温害死我爹妈时的惨状,你是不曾见到,此事在我心中却是历历在目,便似昨日发生一般!如若当年我爹妈犯下甚过错,被朱温杀了,那也是罪有应得。朱温那厮贪图我妈妈美色,便不择手段强抢硬逼,杀了我爹爹不算,又逼着我妈妈自尽。这等深仇大恨,便是我萧影生性不爱记仇,那也断然放之不下!”说到激愤处,竟至咬得牙关咯咯作响。
朱瑶闻言心如刀割,暗自痛恨父皇行为不端,声名狼藉,以弄得致天怒人怨。心想:“父皇千错万错,错不该逼死萧影的父母。别说他知道我是父皇的女儿后,会与我恩断义绝,便是他杀了父皇后,我又岂能与他再续前尘?以萧大哥的武功,宫中未有敌手,虽戒备森严,高手如云,但那些人又怎能时时刻刻保护于父皇身侧。萧影潜入宫中,暗下杀手,直是防不胜防,父皇必定难逃一死!不,萧大哥是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怎会暗施偷袭?但瞧他痛恨父皇入骨,以寡敌众,又怎会大摇大摆进入宫中行刺?他若当真不顾死活,硬闯进宫,那他又怎敌得过宫中如云高手?这样一来,那他也毫无生还的可能!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左也不是,右也不得,心下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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