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她这一声唤,萧影立时惊觉,收回眼去,咕嘟喝干了嘴边这杯酒,将一脸窘态掩盖了过去,只含含糊糊说得一声:“若雪,你今天真漂亮!”
白若雪与他目光陡接,相交如电,两人都是情意相投,真情流露。这时只盼他温言细语,尽吐衷情。哪想到他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将真情掩盖。
这句“若雪,你今天真漂亮!”的言语,在白若雪听来,确也出自真心。若在平日,听他这一句赞赏,她定然会心花怒放。可此情此景,却叫她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她不要听什么高山流水,什么海誓山盟,只需他捉住自己的手,说得一声:“若雪,你愿意与我白头到老么?”她便死心塌地,一生伴他左右,他是大魔头也好,是流氓乞丐也罢,这一辈子,总是许了给他。
她听了这句话,心里好不失望,一时心下又自大悔:“如果我不叫那声‘萧大哥’,只与他脉脉相视,情至浓处,他定会拥我入怀,尽吐心扉。如果”
许许多多的“如果”在她心底萌生,却自不知,世间真情,缘起缘灭,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她又怎会知道,初始萧影见她颜娇语甜,一颗心怦然一动,着实有些儿意乱情迷,情不自禁地一呆之下,心里便即拿她与朱瑶作比较:朱瑶盈盈玉润,妙曼姿容,一颦一笑,均是那样的活灵活现;她心明神慧、善解人意之处,更是白若雪所不及;往日她那顾盼生姿,惊鸿一瞥间的芳华闪动,世间更无言语加以形容。
想到这些,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与朱瑶同生共死、心意交融,一路血雨腥风,却是极其烂漫美好的那些日子。双眼如痴如醉,与白若雪交目咫尺,其一颗心,却是远念天涯。
他见白若雪心事重重,举杯停箸,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方才四目相向,却全然没将她眸底柔情,看进眼去,亦不知她现下心念何事?自己心底,也因思及朱瑶,一口惆怅郁气难以排解。亦即举杯,与她对饮而酌,两下无言。
酒至醺醺然,突有一小僮走近前来,说道:“请问这位,可是萧影萧大哥?”
萧影一愕,自己初来乍到,这僮儿怎会识得?心知必有蹊跷,还是不慌不忙问道:“我正是萧影,小兄弟有何计较?”
那僮儿一脸朴然,说道:“小的受了一位漂亮姐姐之托,将一封书信交来给萧大哥。”说完自怀中拿出书信,交与萧影。
萧影不急看书信,在怀中一摸,想赏那僮儿些买糖吃的钱。却见他更不停留,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萧影转过眼来,见那信封皮之上一无字迹,想起僮儿说这信是一位“漂亮姐姐”托他送来,霎时间心头一热:“是瑶儿送来的信?”
白若雪喝了几杯酒,郁郁之愁稍解,耳听“漂亮姐姐”送信给萧影,心想:“你这桃花运还真交的不少,倒要瞧瞧是谁写给你的情书?”
她已有三分酒意,想想萧影方才与自己四目相对的眼神,倒像含得两分勾引挑逗之意,他这般眼神,天下女人,任谁不动情?
言思及此,醋意升腾,胸中傲然之意陡增,未等萧影拆开信来,伸手一把夺过。
萧影惊道:“小心有毒!”
白若雪恨道:“你这生沾花惹草,毒死了我,岂不称了你心意!”
萧影愕然道:“你这话从何说起?咱们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却有人点名道姓,送了书信来,这事可有些儿不对劲。这信你还是别看的好。”
白若雪一心只道他怕私情外泄,才出言吓唬自己,心里早也憋了一口闷气,更是要看个究竟。
嗤的一声,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捏住一角一抖,一行行娟秀字迹展现在两人眼前。
她却不去看其中内容,只在落款处一瞧,便即花容惨淡,酒也醒了几分。
萧影一看信中字迹,陡然间一个飞跃,推开窗户纵到外面,嘴里不住喊叫:“瑶儿,瑶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四围街道之上,人流如织,却哪有半点朱瑶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