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赫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影,说道:“自然是先杀那小子!”
白若雪悔不当初,骂道:“早该一剑杀了你这坏东西!你敢碰萧大哥一根毫毛,我跟你拼命!”
崔赫冷哼一声道:“大家既已撕破脸皮,又有什么不能做的。”拾起白若雪落在地上的长剑,佝偻着身子缓缓走向萧影。
白若雪倒下之时,背部正好对着萧影,这时眼不能见萧影和崔赫是何面目,耳听崔赫的脚步声每跨出一步,她的心便突突跳动不停,生怕萧影遭了毒手。
她心下再明白不过,双方比拼内力,岂同儿戏?若非双边约定同时撤回掌力,先撤掌一边吃亏不小。萧影若撤回掌力,以抗崔赫一击,给幽吕两人的劲力猛冲过来,重则当场丧命,轻则重伤不起,必是难以化解当头厄运。倘若不撤掌抵敌,一般也是中剑丧命。
横祸迫在眉睫,却怎生是好?
她忧心如焚,一颗心险些儿从嗓门眼里蹦了出来。一无计较之下,只有不断出声恫吓,盼着崔赫心有所忌,不致胡作非为。心想:“逼不得已,我只有答应嫁与崔赫,以救萧大哥一命。”
这时崔赫已然走到萧影身侧,白若雪听得脚步声停下,又闻举剑划空之声,立知是怎么一回事,急道:“住手,我愿意……”
方说得几个字,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这声音有些似刀具切瓜之声,又有几分似冰雹坠地之声,总之听来似是而非。除了这声响,当场更无半点动静。
她脸色大变,只道崔赫迫不及待,已将萧影的脑袋切了下来,心如死灰,险些儿晕死过去。
片时过后,终于有个声音打破沉默。
白若雪听得这声音,犹似春雷一声炸响,顿时心里云开雾散,好不舒坦畅意。这短短片刻间的死寂,她备受煎熬,犹如过了百年地狱般的困苦。
这声音却是出自“吕洞宾”之口,只听他道:“萧影,我不妨跟你直说了,朱瑶那信,可是她与耶律小王爷柔情蜜意之时写下的,决计假不了,这事咱们几人都知道。”
这话虽非出自萧影之口,从中却可断定,萧影并未遭逢毒手,否则“吕洞宾”也不会出言相激。
未听萧影答话,却听幽情妖姬道:“什么?这事我可不知道。宾哥,你怎地和契丹鞑子混在一起?”
“吕洞宾”道:“这儿只有咱们几人,事到如今,也不怕事情会翻了天,便说了也无妨。当今中原皇帝昏庸无道,大辽国主耶律阿保机却是个开明圣君,天下人心向背,已然不点自明。耶律阿保机早便有了一统天下的雄图霸愿,朱温的胡作非为,正好给了他们攻伐中原的大好时机。他的第一步棋,便是将天下武林掌控在手心,借用武林这股大势力,早日达成心愿。前些日子,辽国大力招募武林豪杰,我和崔兄弟,还有莫问天莫掌门等深明大义,知道当今天下大势所趋,便即弃暗投明,投在耶律小王爷帐下,供其驱策。”
幽情妖姬闻听之下,大感不妥,厉言道:“你怎能做出背主叛国之事来?”
“吕洞宾”道:“小倩,你的眼界忒也狭窄,咱们中华大国,幅员辽阔,并非单就中原腹地那点小地盘。据说中原大地与契丹人现下统辖的莽莽草原,原是同属炎黄后裔。有些人脑筋僵化,非要将契丹从炎黄子孙的行列中分离出去,那是大错特错,我等胸襟开阔的仁人志士,岂会与中原那些老古董同流合污,没得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是中原皇帝攻入契丹人统辖的辽国也好,是大辽皇帝挥兵南下也罢,咱们总是一家人,哪股潮流大,咱们便顺势而为,从其主流,这样方不会吃亏!”
幽情妖姬听完,叱声道:“你这不胡说八道么?一个人身为哪国哪族之人,便要为家国民族誓死效忠,纵然做的坏事再多,这等家国民族大节,可万万丢不得!你这样风吹墙头草,见利忘祖,可叫我大失所望。咱们往后的日子,趁早散伙别过!”
“吕洞宾”道:“我说你眼界狭窄,那是半点没错。看不到根源主流,定要吃大亏受大气,不信你就等着瞧!”
幽情妖姬愠色未减,说道:“少在这里瞎扯乱掰,咱们现下保命要紧。就你眼下这点道行,等不到享福那天,早便一命呜呼了,还说什么狂言大话。老娘我,只怕也等不到吃大亏受大气之时,顾得眼下,受用一朝,我只认这个理儿!”
白若雪听一真一假这对真夫妇这番言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于他们说的什么“炎黄子孙”,什么“家国民族大节”,似懂非懂,心里一时也无个计较,只盼萧影趁早收拾了这场残局,逃得小命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