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扬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对她又是怜惜又是歉疚,问道:“你此番前去金顶,请缨献身皇上,那是为了报恩?”
武三娘点了点头,道:“我每隔一段日子,总要到金顶去上香,今日这事正好给我碰上。本来若此事换个地儿,倒也并非难办之极,可偏偏峨眉山是佛教圣地,皇上这样逼迫她们,既叫我撞上,立知要化解此中矛结,非我不可。唉,眼下我腿伤未愈,这件事情,只怕要办杂。我往后还有何面目再见恩人!”说完泪水又流了下来。
肖扬心下感动,世间以身相许,报答恩情之事比比皆是,可如武三娘报恩的方式,却也少见。真想不到竟有如斯女子,自己伤成这样,还自将峨眉派的安危挂在心上,不由对她又敬且佩,说道:“武姑娘大可不必忧心。王爷得知皇上此举大大不妥,料定峨眉派巍巍之风,必然不肯屈服于皇命,早便派了人手前往成都,下命不惜重金,非也得在妓院中找到几个绝色粉头回来。王爷特别交代:切不可强逼,全凭自愿!”
武三娘道:“这样再好不过。唉,想不到你们王爷人这生好,这皇帝若给他来当,大唐江湖何至如此!”
肖扬道:“如今黄巢大军气势汹汹,现下京都长安也给他们占领,这还不算,四方藩镇诸侯蠢蠢欲动,随时便要发难,推翻李唐天下。咳,这皇帝换成神仙来做,却能奈何?”
武三娘忧道:“连你也这般说,老百姓往后更要过苦日子了。”
肖扬心下黯然,说道:“武姑娘,你好生休养,我明日再来探你。”说完转身出去,带上柴扉。
次日,肖扬一大早便来探病,手里提着一只山鸡,那是刚在山间打的。
想着病人急需进补,他将之去了皮毛,煮成一锅鲜羹,小嘴小嘴喂武三娘喝汤。
连日来,野味不绝,武三娘的腿伤已然大好,两人见面无话不谈,心下早将对方当成恋人,嘴上不说,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时光荏苒,不觉间三四年匆匆过去。
在这几年间,肖扬一如既往,每日总要抽出时间,来看武三娘一眼。
这日他垂头丧气地走进门来,对武三娘道:“皇上御驾明日将要回归京都,我也需随王爷回京,你……你……”想说“你跟不跟我一起回去”,却是话到嘴边,不免有些羞涩。
武三娘眼里掠过一丝感伤,随即道:“京城是非之地,你……你当真非去不可?”
肖扬点头道:“我既然追随王爷,便当誓死效忠。此处僻处边疆,非中原战乱之地,你还是留居此处,这样我也放心些。”
武三娘不置可否,只道:“长安不是给黄巢大军占领了么?皇上回京,可是羊入虎口。”
肖扬道:“黄巢大军为**用所败,其手下得力部将朱温又已投靠唐室,想来李氏江山,想要力挽狂澜,尚还有望,只是……唉,不说也罢。”
武三娘惑道:“你想说什么,咱俩说话,何又吞吞吐吐。”
肖扬不无忧虑道:“只是四方藩王势力已然做大,唐室江山,可否保住,倒也难说得紧。此番回京,只怕当真如你所说,是那羊入虎口之举。”
武三娘略一沉吟,说道:“肖大哥,我便随你去京城,可好?”
肖扬道:“不可,此次回京,凶多吉少,三娘你便在此等候,待我先去探明虚实,再来接你去。”
武三娘流泪道:“肖大哥,咱们死便死一起了,何来这许多顾虑!”
肖扬心里知道,此番回京愈是凶险,她愈舍自己不下,懊悔将天下大势说与她听。再三劝说,拗她不过,只好答应让她暗中跟随回京。
寿王李晔早也知晓他俩的恋情,一到京城,便让肖扬在王府给她安排了住所,并答应不日给他俩主持大婚。
可事情诚如此前所料,皇上回到京都,手下一无得力部将,朝政被左神策军中尉、左监门卫大将军田令孜把持,其残害忠良,无所不为。
寿王整日应付纷乱尚所不及,哪有时间替肖扬和武三娘操办婚事,反而他俩整日价为皇室奔波劳累,在朝廷的明争暗斗中,搞得几乎性命不保。
晋王**用得闻田令孜所作所为,恐其挟天子以令诸侯,遂率兵进犯长安。
田令孜知**用能征惯战,哪敢与他短兵相接,劫唐僖宗逃往风翔。
自此之后,唐室名存实亡,皇帝成了众家诸侯手中的一张王牌,今日为这个藩王所掳,明日给那个王侯挟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