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夜小刀，他没有丝毫保留。

他的真气通过石箫，从石箫的尾端流出，化成一道无形的线，连接在“黑”的身上，这就是他操控这种来自邪恶空间怪物的手段。

这还不够，他咬破舌尖，从舌尖上逼出一身的精血来。黑衣人脸上死灰一片，这一口精血的消耗，足以让他今后百年，修为无法再进一步。但他已没有办法，血丝通过石箫，化成戾气缠绕在“黑”身上，“黑”愤怒的两眼逐渐转成红色，通红，如血，变得更加狂暴、凶残。

“黑”一声怒吼，吼声中刮起一阵腥臭的狂风，刮倒了沿途数株在鬼哭林生存了几百年不曾出过事的参天大树，连根拔起。

夜小刀冷冷地看着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从虚空中被召唤而来的恐怖怪物，吐出一个字：“死！”

他将黑色小刀高举过头，漆黑的刀身在夜色中发出黑色的光芒，它吸收着月色光华，化作一轮明月，杀向扑上来的怪物“黑”。

天上一轮明月，地上一轮刀月，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摄魂。

“黑”猛吸一口气，一掌击在自己的肚子上，嘴里喷出一口浓烈的黑色火焰，紧紧包裹住夜小刀的明月，小刀势如破竹，一举突破黑烟的包围，裹着冰冷的寒意，片刻不停地降临到怪物身前。

“黑”见黑焰挡不住夜小刀片刻，于是伸出向来金刚无敌所向披靡的一双肉掌，它想着，这一掌要把夜小刀连人带刀拍成肉酱。

“噗”……

然而光华四溢的夜小刀的刀化成的威力无比的一击洞穿了它一向自鸣得意的双掌，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地，从它口中一路如切豆腐一般摧枯拉朽，直直地从它尾巴切出，“黑”一脸不可思议地顿在原地，然后，它的身体分成了两半，天空一半，地上一半，尾巴自然也是一半一半。

叫“黑”的怪，对上叫小刀的夜，夜胜。

黑衣人第一次看到了裹在月光中的夜小刀的刀，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过夜小刀的刀。

这是一把多美的刀啊，他想，漆黑的刀身，光滑冰冷，没有一点瑕疵，它就像天上的月亮那般的高傲冷漠，它只有一尺长，两指宽，它怎么会这么美呢？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把刀。

刀从他的心口刺入，从背后穿出。他的胸口爆开的洞中没有流出一丝血来，因为他的精血都献祭给了他召唤的“黑”。

在最后时刻，他献祭了所有的精血给黑的双掌，这本就是他以命相搏的最后一招，败是死，胜也是死。

夜小刀夹着他的小刀，依旧冰冷地看了一眼地上冰冷的黑衣人。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半月，眉头一皱，咳出一口血来。

他没有想到黑衣人是南荒的蛮巫，而且是顶级的蛮巫，黑衣人召唤的怪物，是蛮巫自远古中呼唤而来的守护兽，每一个蛮巫，都有一个强力的守护兽。顶级的蛮巫，守护兽更是堪比道境。黑衣人的“黑”有着道境实力，最后时刻黑衣人以全身精血强行灌输，将怪物提升到了道境巅峰。

“可惜今天只有半月。”他喃喃苦笑。夜小刀受伤了，伤的不轻。今天是半月，他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以己之弱，对敌之强，本劣势，半月夜又强行催发出满月的实力，实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今后一甲子如果再来一次这样的战斗，恐怕道境的境界都可能跌落。

看着指尖散发冷芒的黑色小刀，夜小刀叹了口气，缓缓消失在鬼哭林中。

风声依旧，没了夜小刀的鬼哭林回复了往日的阴森，游魂野鬼重新游荡在林间。即便受了重伤的夜小刀都没有注意到，十丈外的灌木中，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切。

等到夜小刀离开很久，这双眼睛才眨巴了一下，看了看头顶正空中的半月，轻手轻脚地爬到了黑衣人的尸体旁。

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野孩子，脸上黑一块青一块，满头的杂草，满脸的肮脏，一条不知道用什么皮做成的围裙围在腰间。他赤着脚，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黑衣人的尸体，发现黑衣人已经彻底死绝，这才稍稍大着胆子摸索起黑衣人的尸体来。

他绕开了黑衣人胸口恐怖的大洞，从头到尾搜索了一遍，除了一块不知道什么材料的乳白色石头外，再没有搜到什么东西。

小家伙的脸上满是失落。他小心地把那块石头放进身侧挂着的一只粗糙自制的皮袋子里，怏怏地就要离开。

谁晓得刚要离开，冰冷的小脚忽然踩到了一物，磕得他脚底生疼。他忍不住小声叫了一下，声音稚嫩无比。小孩赶忙捂住了口鼻，生怕被人听到似的。

他低头一看，正是黑衣人手中的那管石箫，此刻正紧紧地握在黑衣人的手中。

小家伙忽然想起来这管石箫能够吹出声音来，他失落的脸上这才有了那么一丝微笑。他低下身子，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黑衣人手中将那石箫从黑衣人紧扣的手中挖了出来。

小家伙仔细用皮裙擦干净上面沾着的血渍，拿着石箫对着月光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才把那石箫插在腰间，兴高采烈，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说来也怪，林里的孤魂野鬼，似与小孩熟识一般，纷纷围绕着他，护着他离去。

全天下人最平淡的一晚，万家灯火，阑珊。

鬼哭林最不平淡的一晚，萤火闪烁，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