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已坐了不少的人,很多人就在板凳上,翘着腿,喝着酒,吃着花生米。
宇文夏还没来,她身上也没带钱,所以在盯着隔壁桌的花生米,干咽口水。
隔壁桌正在漫天瞎聊,似乎也没有注意到第五小楼灼热的目光。
本来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突听见有一人道:“你们听说了吗,越北郡以前那个皇帝死了。”
第五小楼不禁动容,又将板凳挪近些,侧着耳朵仔细听着。
“哦?你是说哪个越明帝?”
“对对对,就是他。”
“哼,我大周攻占越国,杀了他不是迟早的事吗?”
“不是,我大周精兵还没进越城,他就死了,就死在自己的皇宫里。”
“那他是怎么死的?”
那人放低了声音,低声道:“听说是被鬼咬死的。”
“这么可能,鬼怎么可能咬死人。”
“你若是见到他的尸体,你也会这么想的。”
“莫非你见过?”
那人神情忽又有些的得意,笑道:“我那大表哥你知道吧。”
“你说的是在军营里当差的那个?”
“对对对,我大表哥当时就负责把越明帝的尸骸带到军营去。”
“难道是见鬼了?”
“比鬼还要可怕。”
这人给他斟满一杯酒,又道:“哦?他看见什么了?”
那人一饮而尽,又想了想,道:“那越明帝的尸骸,全身的血肉像是被恶鬼吃光了,就只剩下骨头搭在上面。他的眼睛,瞪得就好似有铜铃那么大。还有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手捏碎一样,鲜血据说都飞溅出去一丈多远。”
这人露出骇然之色,道:“这岂非是真的遇见鬼了?”
那人点点头,倒酒不语。
雪更大,风也更急。
大门虽是被掌柜的早早关上,但冷风还是透过角落里的缝隙吹进来。
酒还没有上桌。
第五小楼在凝视着自己的剑,又在凝视着自己握剑的手。
她的剑冰冷,她的手也冰冷,她的剑和手都已沾满了鲜血。
杀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对她来说,杀人也绝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对寻常人来说,杀人真正难的,是在杀人前需要抑制住的恐惧,和在杀人后需要摆脱的心里阴影和道德障碍。
可她杀人后竟没有一丝心灵上的波澜,就好像杀的不是人,而是几根木头。
她杀人的时候从未感觉到过恶心和厌恶,甚至带有一丝兴奋。
这又岂非是某种人格上的缺失?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这时候,突听见“乒乓”一声,几个酒壶已落在桌上,接着,就看见宇文夏微笑着坐在她面前。
他笑道:“别看了,看多久也不会找出鬼来的。”
第五小楼还在看着自己的手,淡淡道:“我在想我已杀了几个人。”
宇文夏道:“不多。”
第五小楼道:“但也不少。”
她的手忽然被宇文夏抓住,握在手心里,他的手宽大而温暖。
她的手冰冷。
第五小楼不禁抬起头,凝视住宇文夏的眼睛。
宇文夏微笑着道:“别想这么多,你杀的都是些该死的人。”
第五小楼又垂下头,叹了口气,任由自己的手被抓在宇文夏手心里,似乎并不反抗。
宇文夏眼睛亮起了光,接着又道:“你若是不杀了他们,说不定他们会去杀更多的,只会有更多的人遭他们的毒手。”
第五小楼淡淡道:“我知道,道理我都懂,只不过是有些心烦罢了。”
这种说教的事宇文夏干过不少,神捕府许多第一次杀人的新手都会被他这么安慰,他说起来倒也是得心应手。
但第五小楼不是新手,看起来倒像个非常熟练的老手。
她杀人似乎与练剑一样有天赋。
但练剑又岂非是为了杀人?
练剑的天赋又岂非就是杀人的天赋?
过了很久,第五小楼手也变得温暖,她忽然将手抽出来抱住了一个酒壶,宇文夏也跟着拿起酒壶。
她喝酒,他也喝酒,她不说话,他绝不说话。
酒是好酒。
也是醉人的酒。
愿意喝醉的人总是醉的很快,一壶酒空了,第五小楼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宇文夏将身上的羽毛大氅褪下,又轻轻盖在第五小楼身上。
宇文夏微笑看着她,似是对自己做的事非常满意,过了很久,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接着就变成了一声长叹。
或许她现在只想好好醉上一场。
但宇文夏现在还不想醉,他也不能醉,所以他持住酒杯,仿佛正在沉思,也仿佛是在睁着眼睛睡觉。
一个人走过来,忽然在他身边坐下。
一个带着笑的人。
一个没有杀气的人。
宇文夏不禁放下酒杯,扭头看过去。
于是宇文夏就看见了宇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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