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小楼醒来时,乳白色的晨雾正在消失。
风中时不时传来虫明鸟语,泥土被露水打湿,天边黑暗的苍穹正转变成一种充满希望的鱼肚白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风掠过树梢,带来了木叶清香。
接着她就笑了,因为她知道她还活着,也知道只要能活下来,总归会有希望的。
这实在是个很简陋的破庙,外面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没有路更看不见人,破庙中当然是破破烂烂的,除了篝火与干草,还有一座山神的雕像。
怒目山神手握长剑,在昏暗的火光下看下,仿佛正待斩杀世上的奸贼,为无辜的人们伸冤鸣屈。
第五小楼挣扎着从干草堆上坐起来,望着那山神发呆,山神好像也正望着她发愣。
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太可怕,以至于让她根本无法接受亲人再一次死在她面前这个事实。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就算她不想接受,也必须要去接受。
不过万幸的是,她身上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想来是救她那人用了什么不知名的灵丹妙药。
可是那人为什么要救她?
油漆剥落的神案上,摆着有一个新放上去的木架子,上面架着的是一柄剑——他的剑!
剑鞘是乌黑的,虽已有些陈旧,杏黄色的剑穗已没有了颜色,形式古雅的剑鄂却还在发着光。
剑虽尚未出鞘,第五小楼却能感觉到有一股森寒的剑意正沁入她的心肺,渗进她的骨髓,冷得让她不由的朝篝火堆坐近几分。
这时候,她忽然听见身后有人笑了笑:“这剑刚从湖里捞出来没多久,难免会带着些许寒意。”
听声音这人应该很苍老了,可第五小楼回头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说不上老,甚至还很年轻。
她随即拜倒在地,声音还有些发颤:“谢谢先生救命之恩。”
其实她准备了很多感谢,可说出来的就只有“谢谢”二字,然后就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不过也不必多说些什么,因为无论说得再怎么多么天花乱坠,也比不上这两个字来得真诚。
这人托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又问:“伤好些了没?”
第五小楼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多谢......”
“别谢来谢去的了,听来也太过生分。”这人笑着打断她的话,又指着一旁的干草堆,“坐吧,就算外伤好了,内伤也需要慢慢修养。”
难道这还不够生分?
第五小楼甚至连这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她坐下后,又问:“我只知道先生姓谢,还不知道先生名什么?”
这人也坐下,就坐在她旁边,一边伸手烤火,一边平静而和气的道:“叫我阿吉就可以了。”
第五小楼怔了怔神,喃喃自语:“阿...吉?”
这是个很陌生也很普通的名字,也是个很亲近的昵称,在她耳中却显得有些耳熟,似是在哪听过,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这名字似是让阿吉忽然回想起什么往事,淡淡笑道:“没用的阿吉。”
第五小楼挠挠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用“没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阿吉:“你是不是还在想,我为什么要救你。”
第五小楼叹了口气:“我想不到。”
阿吉叹息笑道:“我也想不到,因为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可我不能说,而你也不能听。”
第五小楼动容:“为什么?”
阿吉摇了摇头:“不为什么。”
难道救人这种事也会有难言之隐?
第五小楼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嘴巴张开还未出声,忽又变成了长长一声叹息,阿吉既然不会多说,再多问一句话都是毫无意义的。
她垂着头,看起来好像有些沮丧。
她这时突又想起了还在越城的李风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逃出来,至于李烦她甚至不敢再去多想,因为她很了解李烦,在那种情况下他是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的。
几天前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好像又只剩了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