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临,风渐冷。
福源楼在灯火辉煌之处,也在人声鼎沸之地。
这时正有一群人怒骂着从福源楼中互相搀扶着走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都带着兵刃,想必是在争斗中败下阵来,赶回去寻帮手的。
骂声开始还很小声,走得越远却越大声。
“李页火那个小王八犊子,明明已经有牌子了,还来跟我们争什么争!?”
“真是欺人太甚!难道全部十二块玉牌都要归了六大门派不成?”
“我看呐,这场比试根本就没打算让我们这些人进去,就拿上次凌霄顶论剑来说,能入场的也不还是只有寥寥数人。”
“说什么人人都有机会,就他娘的在放屁!”
他们虽已渐渐走远,可远远的还能听见他们将音量把握得恰当好处的骂声,听起来大声,实则连一句都没有传进酒楼——他们连骂人都是骂给自己听的。
酒楼的门已关上,连窗户也已封死。
灯光穿过门窗缝隙偷偷照出来,从马车中望过去,那福源楼就仿佛一个四处散发出金光的大大宝箱。
苏小婉目光垂落,忽然道:“看起来他们打得并不激烈,恐怕那应乘风还是得挑上一挑。”
司空忌酒道:“是因为有六大门派的人镇住了场子。”
苏小婉道:“我哥哥也在?”
司空忌酒点点头,道:“不错,应该在的在,不应该在的也在。”
——可谁该在?
——谁又不该在?
他没有明说,发亮的双眸中却带着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那是种复仇的兴奋,还是近乎悲伤的恨意。
第五小楼裹紧了身上的绒毛大氅,哈了口热气在手心不停搓来搓去,接道:“可是六大门派的人不都是已经有玉牌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要来掺和?”
司空忌酒冷笑道:“这种东西只怕少不怕多,一块玉牌的价钱在黑市长都涨到了十万两银子,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不是吗?”
第五小楼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我记得你也是有玉牌的人,莫非也是为了钱,才来搅和这趟浑水?”
司空忌酒道:“我不缺钱。”
第五小楼道:“不缺钱的人通常都有很多赚钱的法子。”
司空忌酒道:“我要是想赚钱,早就把手里的玉牌卖了,又怎会留到现在。”
第五小楼道:“兴许你早已经卖了呢?”
司空忌酒叹了口气,道:“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低俗的人吗?”
第五小楼道:“那倒也不是。”
她也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在我眼中,是个比如此低俗还要更加低俗些的人。”
好像并没有哪里说错——高尚的人至少不会去烧人家衣服。
司空忌酒却笑了。
别人说他低俗,他不去反驳,居然还自顾自笑了,也不知是为何发笑,兴许这两人都有着旁人不可捉摸的笑点。
他笑了片刻,才道:“说了这么多,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小婉迟疑着,道:“我们要怎么进去?我有点怕我哥会把我丢出来,这种事他也没少干过!”
她越说火气越大,咬牙说到最后,又气得嘟起了嘴。
司空忌酒笑道:“没关系,有我在没人敢把你丢出来。”
苏小婉嫣然道:“真的吗?到时候如果有人想丢我出去,你就得把他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