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接着聊。
上文说到我被唢呐声引到了达里带坟冢,诡异阴森的红松林里竟是些枯坟,按理来说,像永恒林场这种外来人口少的小地方,基本上是一个棺材一个坑,谁家死了人哪年死的怎么死的在葛场长那都一五一十地记着,可蹊跷的是,也不知哪个年代,突然多了这么多没主的坟包,没有碑文也没有引字,说不清道不明,时间久了,林场里的人对这些无主枯坟就习以为常了。那会子小兴安岭的木材供应着大半个中国,像永恒林场这样建在森林中的生产点数不胜数,林场职工的生产热情都很高,没人再去追究这些。
我被那只草丛中伸出来的手抓着,吓得头都不敢回,脖子僵硬地颤抖,忽听到一句话“二麻子,你跑这来干啥!”我一听,这不是国梁么。
前文没有介绍,我的外号叫“二麻子”。我五六岁前脸上皮肤不是很好,直到七岁这年,才渐渐地变得盈润起来,所以以前啊,就得了个二麻子的称号。我是独生子,之所以叫“二”麻子,是因为我爹觉得**子不好听,不让邻居们叫。我很庆幸,没有被起个二狗子的外号。
听到是国梁的声,我像见到了祖宗一样,心想刚才那一顿头算是没白磕,我爷还是心疼我的总算显灵了。但我又不能在我小伙伴面前露出我胆怯的一面,况且是这抠门的国梁,小爷不能丢面。
我跟国梁说“哦,我,嗯,我来给我爷爷上坟!”
我这个回答真的是太他妈巧妙了,既完美地化解了我前面一顿磕头的尴尬,又体现了我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少有的孝心,我似乎被自己的机智打动,脸上漏出了一丝笑容。
“上坟?上坟你连张死人钱也不带,烧啥?烧PIAJI啊!”抠门的国梁早就看到了我手里攥着的PIAJI和水浒卡,国梁这小子每次见你,都会把你全身上下打量一番,琢磨能不能在你身上占点便宜。
“这你都能猜到,我爷爷活着的时候,贼乐意玩PIAJI,你们谁也玩不过他!哎,你怎么在这呢?”我反问着国梁,不能让这小子占了上风,否则我又得让他从身上抠去点什么。
“我来给孙驰送行”国梁说着指了指远处的那排人,这我才弄明白,那唢呐声哪是喜事,正是给孙子魂归鸣的,远处的那些人影,都是孙子家里的亲戚,而国梁他爸好歹也是孙子的远房表舅,带着国梁就过来了,那时候有规矩,小孩子不能近棺材,阳气太旺容易吓走回魂的亡灵,国梁就远远的在一旁看着,正巧碰到了我。
孙子的遗体是事发第二天赶着天黑前被送往镇里的,后又交到县公安局去尸检,听大人们说化验的结果不是溺死,具体是什么死因也没个说法,一直传言要成立的专案组,我那会是没见过。
葛场长领着孙子爹妈到县城里领了尸体,夏天尸体易腐败,紧赶慢赶就准备着下葬了。
“烧啊”国梁有点不耐烦地催着我,“快把PIAJI给你爷爷烧了,他在那边都等着玩呢”
这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得理不饶人,我怎么能让这小子给欺负了,最要紧的是身上没有引火之物,圆不了这个谎。
“烧啥烧,烧了我爷爷还咋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