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过了一星期，我去看妹妹……”上官虫轻声说道，“老光棍不在家，妹妹躺在床上，脸色很苍白，她说自己肚子疼，不能下来走路。说话的时候，她眼睛一点神色也没有，就空洞洞地看着我。我很害怕，在床上抱着她，她也不哭，就缩在我怀里，跟我说：哥哥，我疼。”

我心里一抽，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我就不想上官虫继续说下去。明知道事情是个悲剧，有时候却要去拆穿，难免是让人从头到脚都会觉得不自在。

上官虫狠狠吸了口烟：“然后她死在我怀里了，没动手，我真没动手。她莫名其妙地就死了，你相信么？跟我说哥哥，我疼之后，就躺在我怀里，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从那以后，我每天都能梦到她，她说自己很疼，很累，想去一个不会疼的地方。然后我就出来打工，接着拼死拼活，也要跟这一行上的人打交道，我想妹妹能平静地走，能去一个不会让她疼的地方。”

我没再说话，只是又给上官虫递了根烟，他没拒绝，点燃之后，就呆呆地看着烟头。

等天亮了，我困得不行，直接就在天台上睡觉了。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病床上，被子也整整齐齐地盖在身上，上官虫就趴在我旁边睡觉。我忽然觉得，他当初估计也想这样照顾自己的妹妹。

出来学道，只是为了超度妹妹。

我们没有回事务所，因为陈子寅确实不再打算教我们什么。我问过上官虫，他说自己没有地方住，平时都是睡在车里，这车也是从不干净的车行买来的，我就邀请他去我家。

上官虫人还是不错的，他与我商量杀掉食魂鬼的事情。说实话，这要杀食魂鬼真是非常麻烦，因为我对它是一无所知。

上官虫认为，朱玲说的话应该是不假的，一个人只有将真话说成谎话，才能最容易欺骗他人。所以我们认定，食魂鬼生前肯定有在公交车上做过临时司机，而且强暴了朱玲。这就是我们的线索之一，我就问道：“可就算是这样的话，我们也只知道这么点线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砸钱……”上官虫说道，“这个社会比想的要麻烦，也比想的要简单。我们可以找到开二路末班车的司机，请他吃顿饭，塞个红包，就能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贿赂？”我问道。

上官虫摇头道：“也不能算是贿赂，只是打听点事，虽然我是穷人出身，但我知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于是乎，我就请上官虫帮我走一趟。他以自己是新闻网站编辑，想调查游乐园遇难游客的名义，先是给老司机送钱，然后通过老司机认识了运输公司的人事部经理。然后他又给那个经理送钱，给其他的司机送钱，反正只是打听一些事情，那些人收了所谓的采访费之后，也都有关于说食魂鬼的资料。

最后，我们整理出了一个资料。

临时司机确有其人，而且在游乐园的时候遇难。他名为张达，做过许多个临时工作。根据运输公司的女售票员爆料，张达这人非常好色，经常调戏那些售票员。

不过张达有一点挺伟大，就是他父母早逝，家里有一个读高中的弟弟，叫张泉。那弟弟就是张达自己做临时工拉扯大的，他对自己的弟弟格外疼爱。

而在工作资料上，也有张达家里的地址。虽然之后他去游乐园工作搬家了，弟弟却没搬，因为高中不容易随便转学。

上官虫看过资料后，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皱眉说道：“鬼魂最不容易放下的，就是生前的挂念。你知道么，有些父母走后，因为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哪怕过了头七，还经常回来看看孩子。”

我摇头说不知道，但是可以理解。

“张达肯定也放不下自己的弟弟……”上官虫补充说道，“你如果要在超市里动手，那肯定是不行。根据你之前给过的资料，小光既然能出来求你完成遗愿，那张达自然也能出来。我们就利用张泉，将张达给引诱出来，我敢担保，他肯定经常在某个地方偷看自己的弟弟，观察他的生活情况。”

我点头道：“行，就这么办。看不出来，你虽然……挺魁梧的，但动脑子比我要仔细。”

上官虫笑了笑：“做事情的时候，多考虑考虑，也许就能找到应对的方法。张泉学习好，在市一中读书，但因为节俭，他没有住宿，每天晚上都走路一个多小时回家睡觉。今晚，我们可以在半路埋伏，把张泉捉来，然后招魂，引张达出来。”

我担忧地说道：“不会影响到张泉的人生吧？毕竟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所以我们要尽力……”上官虫咬着烟，他叹气道，“有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难免会去伤害别人。设计一场戏吧，让弟弟开心地送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