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喆有些惊讶:“您,您答应了?!”
“嗯。我总劝你,对过去要看开,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就没必要一生都活在自责中。现在看来,不能看开的其实是我自己。选择的权利是你自己的,你去做让自己内心平静的事吧。”
圣喆感动不已,但因为担心唐家的安危,说要等念苏的事解决了再走。
唐万里、林隐、圣喆和茂行坐在一起商讨对策。若风躲在门口悄悄偷听。其实念苏的事要解决,无非两种方法,一是让念苏回来,这是他们所不愿也不能的,二就是让炎敖敦放弃念苏。然而怎样才能让他放弃呢?四人都沉默了。
终于,说话最少的林隐打破了沉默。
“我去和益王谈谈。”他淡淡说道,面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像是这只是一件琐碎小事。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见益王,却是他林隐最不愿意做的事。
“或许还有其他办法,我们都再想想吧。”唐万里说道,虽然他自己也不太相信这句话。
“是啊,您要是去了,以益王的性格,肯定会狮子大开口,提很多条件的。”茂行说道:“就算这次答应了他造个什么,只要开了先例,以后就难拒绝了。下次他就会想把整个木滕阁都给搬过去。”
“那给他便是了。”林隐不慌不忙地说。茂行一时不知怎么接下去。
益王觊觎木滕阁已经很久了,三顾茅庐请林隐出山帮他制造奇门遁甲、战车兵器,林隐次次都是婉拒。而这一次,他却决定用这唯一的砝码,来挽回由若风为起因造成的一切错误。
没人想到他会怎么做。
林隐平日里吃住在唐家,一双儿女的支出皆有唐家负责,唐万里还给他造了木滕阁,每月无上限地提供经费给他研究那些藤甲木兵,他都当是理所当然。对唐万里没有丝毫感激之情,反倒刻意疏远,还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防范之心。现在唐家有难,照理说他应该溜之大吉才对,为何要为了唐家去委屈自己呢?
和平时一样,林隐没有做任何解释。
唐万里百感交集,他知道林隐一旦出山,就不知是研制木甲这么简单了,官场和各方军事力量的争斗都会把他卷入其中,这些正是他最不擅长和最嗤之以鼻的事情。做了这个决定,林隐便不再是林隐,他大隐隐于市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你真的想好了?”唐万里问。
“我也不可能在你的木滕阁里躲上一辈子。”林隐答道。
然而唐万里也毕竟是个生意人,现在的情况就等于他濒临破产,却有个乞丐来给他送钱,你道他会如何?他定会使出自己商海里的惯用招数——先婉拒,再笑纳:你虽然穷,但钱是你自愿给我的;我虽然同情你,但钱我也还是要收下的。况且林隐也不是傻的,他在这个时候选择益王,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若风在门口听得有些糊涂了,为什么林隐要这么做呢?难道是向唐万里报恩?可是明明起因是苏姐姐救了皇子,应该他来报恩,怎么现在反倒成他们唐林两家的不是了?
换做旁人,能嫁给皇子和为益王效力,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报,但林隐和念苏都不是旁人,若风也因此更尊敬、敬仰他们。唐万里对他再好,他再是感激,心底里还是觉得他是个风流成性、油滑世故的生意人;反之,林隐对他再严酷、在冷漠,也一直是他心中也是学识深厚渊博、手艺巧夺天工的好父亲。
唐万里喝了一口茶,长叹了口气,问出了圣喆和茂行也想问的问题:“那贤王和太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有得必有失,总不可能面面俱到。”林隐倒是回答得毫不犹豫。
圣喆和茂行面面相觑。官场的事圣喆已经不想再掺和其中,他沉默不言。茂行却担心地说道:“现在这样或许是最好的方法。但炎敖敦虽有益王撑腰,终究只是徐嫔之子,日后若要同太子和贤王争斗起来,只怕难以抗衡。您还是尽量保持中立为好。”
“两虎相争,中间才是最危险的地方。这个道理十年前我不懂,到现在你们还不懂么?”林隐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也不和茂行目光相触。而茂行和圣喆皆是打了一个寒战。
“难道,您还想要借着炎雄的势力来……”茂行话刚出口,就被圣喆打断了:“唉,这样下去什么什么时候才有尽头。”
圣喆忽然走到林隐和唐万里面前,跪了下去,说道:“您心里的苦楚我都清楚,您所经受的折磨与我也是同样,但孩儿不孝,我心已寂不起念,只盼能脱离这世间的纷争。望父亲成全,允许我皈依佛门。”
茂行急得站了起来,说道:“大哥,你不能在这时候丢下我们不管了啊!十年前的是我太小,太软弱,才让你……”
“茂行。”林隐再次打断了茂行,说道:“都别说了。圣喆你也起来吧,我的态度还和以前一样,你决定了就去做,我不拦你。”
圣喆缓缓起身,茂行生气地冲了出去。若风急忙跑开,躲了起来,心中的疑团却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十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