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却洞若观火,一言就道破了其中利害。原来是刘员外是怕杨湛把他卷入天尊教收刮民脂民膏的事情抖露出去,同时也怕他把刘媛拐走,故而痛下杀手。这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也是杨湛最不愿意听到的解释。因为在此之前,刘员外虽然有责罚和嫌弃杨湛的地方,但总归是在杨湛最艰难的时候收留了他,杨湛对此是一直念念不忘的。
恩人一下变成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仇人,杨湛心里变得矛盾重重。老者见杨湛面露难色,便问他是否还要感激刘员外?杨湛思虑再三,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那几年如果不是员外收留,我定要饿死在荒郊野岭。所以我这条命终归还算是他救活的,刘员外后来要杀我,也算说得过去。”
老者一脸无奈之色,便不耐烦的强调道:“我只问你还感激他与否?”
杨湛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点头。
老者只一巴掌狠狠的砸了下自己的脑门,再一脸嫌弃的望了杨湛一眼,接着又用拳头连续重重的拍打自己的脑门,全然一副寻死之态。杨湛见老者如此反常之举,又听得拍打之声猛烈,便急急上去欲要制止。奈何老者大手一挥,却似胸口堵着铅块般的说道:“你说天下还有没有比猪还蠢的东西?”
杨湛只担心老者会否受伤,便不假思索的答道:“有,有,您说有就有。”
“小子,你就是那个比猪还蠢的东西。”老者有气无力的说道。
杨湛见老者说的如此辛苦,只道他是刚才自残伤到了自己,便一边关注老者额头,一边又连连点头道:“是,是,您说是就是。”
老者见杨湛如此记挂自己伤势,这才心下稍稍舒坦一些,便沉重的说道:“小子,你记恩记得糊涂,记得太滥,分不清恩怨情仇;该记的不记,该恨的不恨,其实就是无情无义。”
杨湛自幼受养父母和私塾先生教育为人处世之道,也一直遵循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之道,想不到今天却被老者骂得一无是处。但细细想来,似乎老者所讲又并非全然错误,起码在他分析下来,刘媛之恩只是私恩,而刘员外的举动则根本算得是恩人了。杨湛的思绪一时陷入困顿之中。
“那宋管家和梁婶的确真心待我,我记二老恩德应当无误吧?”杨湛主动问道。
“那管家夫妇救你,或有一时之仁,但除此之外,皆是其人心善之举,换做是碰到另外一个人,他们也会如此对待。一点小恩小惠还要天天挂在心里,却还不如不受这些细枝末节。”老者说道。
对于宋管家夫妇来说,老者的看法杨湛是无法认同的。
“晚辈出生清贫百姓人家,自幼除了父母外就少有人关怀,宋管家和梁婶夫妇在府中一直对我关照有加,我岂能不感激他们?”杨湛动容道。
老者摇摇头,说道:“因为你自幼少人关怀,所有一旦有人对你关怀了,你便感恩戴德。倘若你自幼处处被人关怀,那么再有旁人关怀与你,岂不就是理所当然之事?这又该不该记恩德呢?”
“我并非此意,我只是想表达谁对我好了,我就对谁好。”杨湛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