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安被这一颗雷火弹炸的昏迷不醒,突然胸前一阵剧痛,硬生生地痛醒过来。只见一位白衣束身、云鬓秀颜的少女正将药倒在他胸前皮肉被烧焦之处,药粉触到皮肉,顿时痛入骨髓。那少女见他醒转,道:“这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要真死了,我反倒欠你一条命了。”
左子安挣扎着想要坐起,见自己躺在一个石台上,所处之地倒似是个山洞,不过场地开阔,布置精奇,桌椅橱架一应俱全,显然是人所居之处。他对那少女的话疑惑不已,“欠我一条命?”“那姓叶的老头非说你杀了他儿子,纠缠不休,累得你被人暗算。你若死了,岂不是等于代我而死?我可不欠别人这种糊涂账。”那少女以手支腮,笑盈盈地说来,似乎毫不在意她将人大卸八块的行为。
左子安心里惊诧不已,“那叶城……是你杀的?”神智猛的一清醒,突然醒悟过来,这少女的口音身形正是昨夜在胡家院外飘然而去之人,那么她说“保证浣花剑派不会再来欺辱”,就是将那欺侮良民之人杀了,自然再也做不了横行不法之事。只是今日所见的现场太过惨烈,血淋淋的四肢,怎么也无法联想到这样一个纯真少女身上去。
这疯狂的世界,既有十七八岁就杀人如麻的少年,自然也有视人命如草芥的少女。那少女道:“他说要把我大卸八块,那我自然要卸还给他。你有数过吗?不多不少,正好八块。”虽然嘴里说着如此血腥残酷之事,她脸上的笑容却像极了一个真正不谙世事的少女。
左子安叹了口气,闭上眼,不知该如何应答她。
“你挡那雷火弹,就是不想伤了生人,我看你良心倒好,又被人冤枉,才把你拖回来。”那少女突然间一拍石桌,震得嗡嗡作响,“你觉得我下手太狠辣了是不是?那么看不过眼,你可以走了!我的药,只当涂在山间野狗的身上了!”适才还笑语盈盈,那少女脸色一变,眉眼中竟尽是凌厉之气。
“走就走!”左子安也是初出江湖,宁折不弯,哪里受得了这疾言厉色的呼喝和赶人。强撑着从石台上翻身下来,一动就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震颤,胸间气闷难当,想想却气不过,“我是觉得你下手太狠,不过却不是为了那欺压良善的恶霸!我只不过觉得像你这么年轻的女孩,花样年华,正是最美好的时候,暴戾之气太重,只怕祸及自身。”
那少女冷冷地道:“那你是想说我作恶多端,早晚要遭报应?”
“不敢。你救了我,要算是作恶多端的话,那我岂不成了天下第一大恶人?”左子安知道这少女并非恶人,也知道叶城确实死有余辜。但他终究是现代人的心性定格已久,对于随手取人性命之行缺乏认同感,更何况眼前这少女看来不过二十年华,正和当初在大学里读书的自己年龄相当,本该是最天真无邪、青春烂漫的时候,不想让她沾染这样的血腥。
“在下失礼,姑娘的救命之恩,铭记于心。”抱拳行了一礼,见那少女依然偏着头不理他,转身而出。
这山洞虽大,出口却并不复杂,穿过几条小小的山溪就直接到了洞口。左子安这才发现,外面竟是黑夜中暴雨如注,雷电交加,犹豫了一会儿,又想着:“刚才怕是已经得罪了那位姑娘,也不用回去讨无趣。反正也死不了,不过淋雨而已,倒是我最喜欢的。”幸而他从小就不爱打伞,觉得撑着把水淋淋的雨伞是件很麻烦、很没风度的事,因为不愿打伞没少挨老妈的骂。
整了整衣服,将胸前伤口妥善盖好,便冲了出去。走不多远,突然想到:“糟了!那叶旭认定我杀了他儿子,又知道了我因为胡家的事和他结怨。那老头性格暴躁蛮横,杀人如草芥,既让我逃了,肯定会去找胡家的麻烦!可恶,只怕这回真的害死他们一家了!”
这下左子安再顾不得伤口不断发疼和雨水瓢泼而下,尽全力往城中跑去,心里却隐隐害怕,只怕胡家一家三口当真在劫难逃。到得胡家院落处,一颗心顿时冰凉,那门里门外站的如何不是浣花剑派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