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安看了看陷入沉默中的董方伯,说道:“我也向来敬重独孤前辈,对‘独孤九剑’更无丝毫不敬之意。但我更不想当‘独孤九剑’的剑下亡魂。”
董方伯点点头,道:“听你的意思,风清扬还活着。他的剑法高明,你害怕华山派借此夺回五岳盟主的位子,是不是?”
“说实话,谁来当这个五岳盟主,我并不在乎。但是我不能看着五岳剑派分崩离析成为一盘散沙,最后成为别人的俎下鱼肉、任人宰割!”左子安冷冷地回道,反正他和那位正牌男主之间迟早会成为对手。
想当年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文学社做调查,主题就是“金庸男主角你最喜欢谁”这种烂俗的问题,结果令狐冲无论是在男生还是女生之间,呼声都高居不下。左子安面无表情地看完问卷,直接划掉令狐冲,把票投给了垫底,哦不,仅次于垫底的张大教主。室友一脸夸张地问他为什么,左子安反问他为什么要投令狐冲的时候,结果得到了无比经典、让他记忆深刻的回答:“哇塞!令狐冲多爽啊!脚踩黑白两道,左抱圣姑,右抱尼姑,少林武当日月神教的总扛把子个个都对他眉来眼去的。天上掉个老爷爷教你绝世秘笈,喝酒骂人逗尼姑,爱干嘛干嘛,又不用负责。虽然一直在受伤,但一直备受呵护,被打了、被欺负了都有世外高人给你出头。老子要是令狐冲的话,班主任再给我脸色看,我就把什么绿竹翁、蓝凤凰之类的外挂好友全部拉出来排一排,给他身上丢两条蛇,看他还摆不摆谱!”
当时左子安就将书往他嘚瑟的脸上一扣,“那你还好意思说张无忌开挂,令狐冲才是赤裸裸的潜规则!小张黏糊归黏糊,他的大脑构造还属于可分析的阶段,令狐冲的大脑构造根本就是不可分析的!”特别是令狐冲去帮向问天那一章,简直就是社会抛弃了我我就要报复社会的节奏!你们要杀谁我就帮谁!得亏他是男主角,碰上了未来岳父的左右手向问天,万一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纵火那啥犯呢?万一是个通敌卖国的汉奸国贼呢?万一是个搞传销、卖假药的呢?
不过左子安倒也不觉得令狐冲是个坏人,令狐冲干的好事也不少,只能说他们注定不是一类人罢了,更何况立场不同。再说他本身又有些倔,没兴趣抱大腿拉关系,像之前谁说的“书中不喜欢令狐冲的都死了”,可本公子就是不待见他,有种来杀我啊!做配角也是要有骨气的!配角就要做到像郭芙郭大小姐一样拉风,在天下人人都爱男主角的时候,不待见就是不待见,管你是小乞丐还是大侠!
董方伯嗤笑了一声,道:“那我拭目以待了。”那神情明显是不相信左子安能对付的了“独孤九剑”。
左子安也毫不示弱地道:“好啊!那就看看,我的命够不够硬,是不是会死在风清扬的弟子手上了!”
“哎……真想看看,老风传了个什么弟子啊!”万劫度自言自语道,“你和他到底结了什么仇?”
左子安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从小时候读书时起,也是心高气傲的性子,不然也不会一直都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一直深信天下没有做不成的事。此刻被董方伯不可一世的态度刺激的心中求胜之意更加旺盛,转身坐下去看那书上所注的札记,他还非赢不可!沈忱烟也随意地翻阅着万劫度的藏书。两人不约而同的成了上进的好学生,把主人家抛在了一边,万劫度涵养又高,也闭了嘴不再问下去,迈着步子重新审视着自己在墙上所刻的武学招式,暗暗思考着如何加以改进。
莫维峰也被这满墙如天书一般的武学招式所震撼。他比起其余几人,江湖阅历尚浅,也没有左子安对于未来的种种忧心,反而显得更逍遥、更单纯些。但江湖中人偷学别派武功本是大忌,又觉得不便去看墙上的武学招式,万劫度见他年轻气盛、自然磊落,呼吸纯净,内功根基又好,他是爱护后辈之人,大手一挥道:“不妨事,你也来看看!年轻人,就是要多学多见识点东西,不然怎么能成才?”
满墙满顶的剑招、剑式,万劫度与昔日的全真教渊源颇深,流传下来的也多是昔年名扬天下的全真剑法,只不过他自己东划一招、西划一招,如果不加以指点,外人看来就全无章法可言。董方伯也看了几眼,道:“很正宗的道家剑法,不过也有道家的老毛病,易学,难精。练至大成至少也要二十年。”
万劫度见她见识精到,微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后起之秀何其之多也!”
莫维峰这些天见到川滇豪杰聚会,虎踞龙盘,各式各样他以前甚至没听说过的剑法、暗器、秘药、毒术层出不穷,大开眼界,方知江湖的广阔深邃。他看沈忱烟、董方伯都和自己年龄相近,武功却深不可测,左子安的剑法、见闻无不远在他之上,更加觉得自己以往简直是井底之蛙,心中也涌起一股危机感:再固步自守,自己只怕永远都不能望其项背了。现在万劫度肯指点于他,莫维峰自然愿意悉心听讲、认真领悟。
无论是游历江湖多年的万劫度,还是也算通晓金书历史大概的左子安,谁都没有想到,董方伯并不是什么“后起之秀”,她本身就是让中原武林闻风丧胆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董方伯,也就是东方不败,此刻看着万劫度给莫维峰讲解剑法,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一场雪崩,将一个日月神教教主、一个“冥川河谷”的谷主、两位五岳剑派少掌门埋在千丈积雪下,如果当真得逞,中原武林可真要腥风血雨、永无宁日了!
董方伯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左冷禅竟然有这样的一个儿子,将来必定会是日月神教的大敌。不过现在却不是杀他的最好时机,自己身受重伤,想在万劫度和沈忱烟的眼下杀人绝无可能。而且,让董方伯更加疑惑的是,左子安在接天岭山谷中,击杀“剑阁七英”的无形剑气,到底是什么剑法?看来,对付五岳剑派,比自己想象的难度更大。
几日之后,左子安已经听万劫度讲完了他从书中所得的一些感悟,不过万劫度却还不愿意离开此地,只将写好的书丢给了左子安,让他再行慢慢领悟。临别时却送了莫维峰一份厚礼,一把极薄、极锋利能缠在腰间的精钢软剑——也是为衡山剑法百变千幻、杀人于无形的特点而特意所赠。
曲曲折折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一丝寒冷而清冽的风迎面扑来,外面陡然透下一道亮光来,方知已经走到了积雪线之上。四人从那岩缝中走出,虽然寒气扑面,但在黑暗中渡过了这么多天,乍见到阳光照耀着满山白雪,金光万丈,都喜出望外,在这万丈悬崖之上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只觉五脏六腑都为之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