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道长突然回过神来,怒斥道:“令狐冲!枉你身为华山派大弟子,却和田伯光这种人称兄道弟!五岳剑派的脸都给你丢完了!”
“天门师伯,我……”令狐冲想要辩解,却被打断道:“你还出此匡谬悖乱之言!我辈侠义中人,当以除暴安良、锄强扶弱为己任,岂能因一女子而色令智昏、戕害无辜?人生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因一己之私就为祸世间,还配称人吗?”
田伯光缩在一边,碎碎念道:“女人的心是怎么长的?说要,那是我的错;说不要,也是我的错。我顺着她们来吧,说我没有诚意;不按她们说的做吧,说我是采花贼。到底要我怎么办!”
左子安看着眼前扮惨卖可怜的田伯光,随着这货在不同版本的书里电视剧里的日渐洗白,难道现在真成了一个只是为爱伤心的失足青年?看来他也不认同自己是个“采花贼”啊!至于他这么深奥的感情问题,左子安无话可答,两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还是虚无缥缈的,沈忱烟也不知道人在何处,这样下去,连古代“鸿雁传书”都不如,异地恋可是很不靠谱的!
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将剑收回鞘中坐在一张长凳上,他本来就不是嗜杀之人,昔日连飞扬跋扈、作恶多端如浣花剑派,也没有赶尽杀绝。之前对田伯光出言恫吓,一是因为采花大盗的名声实在太可恨,二也是为了煞煞他的威风,现在看田伯光还没有丧尽天良,怎么治他呢?放他回去继续在无辜的良家女子身上思考他的感情问题?那绝对不可能!又向酒楼内扫了几眼,不戒大师,你倒是快出来,把你这个徒孙收走啊!
算了!还是靠自己吧!田伯光最大的优点在于言出必践,左子安持着剑,冷冰冰地开口道:“田伯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自己做下的事,自己清楚!堂堂七尺男儿,欺负老弱妇孺,就是进了监牢,那些杀人囚犯都看不起你!我今天给你两条路,一是死路,二,仪琳师妹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愿见血,你要还有点羞耻之心,弃恶从善,为时未晚。”
天门真人一听,急了:“那可不行!此贼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今日正该为天下的良家女子除了这恶贼!”
“阿弥陀佛!”仪琳合手念了一句,“天门师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田伯光深陷红尘孽海中,贪嗔痴三毒难解,日夜纠缠,是他的可恨处,也是他的可怜处。佛渡天下有缘人,如他肯真心改过,也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仪琳!你可想清楚了!你为此贼所掳,若不亲手杀他以证清白,他日传至江湖上,你的名声固然不保,就是定逸师太和恒山派的名声也要被这贼子带污了!”
“阿弥陀佛,我以善心待世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田伯光痛改前非,那是无上的功德,怎么会带累恒山派的名声呢?”
左子安忍不住笑出声来,仪琳心思纯净,如同一张白纸,就连被采花贼掳去有损女儿家清白名声的道理也不清楚,哪能想到天门真人说的那些曲折?却见田伯光眼中泛红,跪直了身子,“小师父,我知道我得罪了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没帮你啊!本来就是如此的。田伯光,之前我和你说,与人为善,其乐无穷,你不听我的。若一念心起,则有善恶二业,有天堂地狱。若不以心生心,则心心入空,念念归静,从一佛国至一佛国。若以心生心,则心心不静,念念归动,从一地狱历一地狱……”仪琳合掌而念,她一字一句如同梵唱一般,诵念着经文。
田伯光可不管仪琳是不是天性如此,他是在秦楼楚馆里打滚长大的,见到的女子大多数都视金银如命,后来当了采花贼,结交的相好也不少,可心里也清楚并却没有一个女人对他是真心的。如果换了他从前交的相好,恐怕左子安的剑还没砍到他的脖子上,这帮人已经转身就投入别的怀抱了,更别提能以悲悯的心态来正视他心里的那段痛苦了!
若是平常他春风得意之时,听到这种佛门秃驴的迂腐之言,只怕理都不想理会。此刻剑悬颈项,生死一线,仪琳的经文在他听来如同观音甘露,虽然不明其意,却如醍醐灌顶,不由听得呆了。仪琳经文念毕,田伯光重重地磕了个响头,“我愿拜小师父为师!终身侍奉左右!还请师父勿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