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皎月圆如玉盘,仿若镶嵌在那苍凉的藏青色天幕上的一点明光。
在远方,那灯火的城墙仿若与天幕交接,一片暖人橘光照耀在城墙的箭塔上,将屋顶那黑色的人影,勾勒出一个萧索的轮廓。
锦织的墨袍,只有袖口和襟边有简单的绣纹,旁的全是素净而大气的黑,衣袂被从远山那边吹来的风撩起,划开无数飞扬的弧度。
近一些,能发现他的眉,利如开窍的锋刃,他的眼,好似夜间浩淼的穹苍,他的薄唇,带着夜风的薄凉,却在微微翘起的时候,风华无双。
他的目光盯着手中的珊瑚手钏,珊瑚珠并不圆润,却颗颗鲜红明艳、漂亮喜人,每颗珠子两边都有镂空的暗金花托,既是稳固亦是衬托,非常的好看。
浔州剿匪大获全胜,皇上赏赐金银珠宝若干,他只象征性地扫看了一眼,就一眼看中了这条手钏。
小丫头的手腕十分漂亮,尤其是当她撩起袖子的时候,露出两截如雪皓腕,就像明珠琉璃一般炫人眼睛。他想着她带上这串手攒的模样,白的愈白,红的更红,应是十分好看的吧。
只可惜,她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爷!”
宗政潋听到声音,抬眼望去。
就见青山一个纵身掠上房顶,踩着青瓦快步到了他的面前,喘两口气道:“可算找到你了。”
宗政潋见他神色,连忙压下所有情绪,恢复如前:“可有结果了?”
青山点头:“派出去的三十个影卫回来了十二个,这会儿全都在书房里等着爷呢。”
宗政潋手腕一转,将那珊瑚手钏收入怀中,足尖一点,双手一扬,竟似展翅大鹏,瞬间飞掠了数丈开去。
青山见自家爷把他甩开一大截,连气都不敢喘了,连忙追去:“爷,您倒是等等我啊!”
靖州以北多丘陵草原荒漠,生活着大大小小几十甚至上百个个靠畜牧为生的游牧部落和依附圣元的藩国。
但凡依附圣元的藩国,每年需向圣元纳朝进贡,献出大笔的金银和牛羊。同样的,圣元也不会对他们坐视不理,每逢春季青黄不接之时,圣元也会派人护送粮食过去,接济他们。
而对于许多不愿归顺世代与圣元为敌的游牧部落来说,开春以后前来圣元打秋风已经是一种骨子里的传统了。在他们眼里,那些圣元的老百姓们,就是一只只温顺的羊羔,只等着他们前来宰杀。
即便圣元年年驱赶,即便边境有闻名天下的黑风营驻扎,但是那些野狼们,从不惧从猎人的手上抢夺猎物,即便他们也是猎物。
但,今年是个例外。
宗政潋驻守边关不是一年两年了,从没有出现过今年这种情况。按说今年的冬春时间更长,他们也更该有所行动才是,可是直到现在,那些凶悍的游牧部落们,居然一个也没有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宗政潋连忙召集了斥候前往各方打探,连去了两批都了无音讯,直到这第三批,他派遣了三十个影卫出去,才回来十二个。
书房里,一张软椅摆放正中,背后是一大片绘制着圣元锦绣山河的屏风,前面是一方桌案,上面还摆放着两叠各种军务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