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白圭的一番分析,周扁不由深叹了一口气,上兵伐谋,自己能造出百炼剑来,也能练出举世属目的强兵来,日后带兵也能玩些设计埋伏之类的把戏,但在这大局的谋略之上,却还是不如这白圭,想到此,周扁不由大大的收起了对古人的轻视之心,规规矩矩的冲白圭行了个礼。
还不待周扁弯下腰去,白圭慌忙将周扁扶起,“为君上出谋划策,此乃臣下之职责所在,我王莫要折杀了白某。某所列者虽或有恰到之处,但所赖者,唯大王也!且三地之中,最难之处却在巩邑,如何成功擒得周公,最是重中之重,又是难上加难,还需仰仗我王之英武啊!”
稍一思索,周扁便计上心来,怎么着也多了几千年的见识,自己可不能太落后了古人。完善之后,周扁便说了出来,果然立即赢得了白圭的赞同,在周扁心中多少为自己挣回了点面子,不过周扁只觉自己如今已是深深融入了这个世界,那便既要自信又不自大,这是周扁重新给自己定的心理定位。
其实周扁的这个计策却是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方才喜滋滋走出去的李安和他的族兄,不过既然都决定豁出去了,那便赌一把吧。李安的事情白圭今日倒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大大在心里惊叹了一番,莫非天命真是垂怜我王,竟赐给我王这么好的运气,不过嘴上却是将周扁大大的夸了一顿,所谓圣明天子自然料事在先,早早便埋下了这个伏笔,听的周扁是微笑不已。
不过周扁也从不打没准备的仗,几人又将整个过程不厌其烦的商议和演变了几番,甚至定了备选方案,这才将整个计划大致定了下来。此时四人脸上都是放松的笑,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做大事的人脸上哪能少了豪迈之情,不过此时肚子却是不依了,方才还没觉得,这会才发现外面已是繁星满天,屋中全赖樊馀进来点的几盏油灯撑着,这才有所光亮。算算已是几个时辰没有吃饭,难得太后知道自己在商量大事,而没有来催晚饭。周扁立即笑着吩咐了出去,没一会便是美酒佳肴满上,众人立即开工报答起肚子方才的忍耐来。
有谁知道,这小小的成周王宫之中,竟谋划出了惊动诸侯乃至影响到了今后天下格局的大事来,与此同时,浑然不知的周公仍正在醉酒之中,巩邑的公子班也正在为手下士兵与韩兵频起冲突而焦急不已,正所谓天道酬勤,劳累了一天的周扁酒足饭饱之后,终于带着满足的微笑沉沉睡去。而从第二天开始,成周王室,这个虽然小但是却极具效率的国家机器,已经开始将一条条命令下发下去,暗流已开始涌动。
两日后,成周城东五十里外的巩邑,初秋上午的阳光照射之下,似乎整片大地都陷入了金黄色,农田之中有农户在忙碌着收割,虽然因为西边放下来的水不够,但除了水稻,其余的收成都还不错,所以虽然明知收割起的大部分粮食都要交给巩邑的大地主公子班,但农夫们都忍不住只因丰收而喜悦的心情,手下不停的忙碌着。大片田地的中央,有列队的士兵来回跑动,甚至还偶有一些叫骂声传出的地方,便是巩邑城了。说是巩邑城,而其实巩邑并不大,相比洛阳乃至成周都要小许多,甚至巩邑根本不能称为一座城池,因为巩邑并没有高大的城墙,更没有护城河,巩邑其实只是一座封邑,先前不知哪代起将之封给宗室子弟为采邑,在原先村庄的基础上建起了一些住宅和兵营,这才能勉强称之为巩邑城。公子班接受巩邑后,为了防止被王室或者洛阳攻破,又在韩兵的帮助之下强迫巩邑人重修了城墙,所以这时的巩邑城倒还有圈两人高的城墙,多少有点像个城了。
古老而又弯弯的洛水绕过巩邑城南,又折而向北,直奔大河而去。渡过洛水便是韩境了,公子班依靠韩国而立,所以洛水之上也多备有船舟,方便韩人随时来境。前两天刚拉过大批的韩兵过河,那是累的够呛,好在这会倒是没了什么事,所以船夫们好容易闲了下来,趁着管事的头子不在,便将船往北岸边一系,三两一群拉起家常。
聊得正欢时,忽听南岸边有人高呼喊船,看去只见是两名赶路之人,都戴着防雨的斗笠,后面一位还挑着担子。众船夫推拉一番后,终于一名年轻后生下了来,解开缰绳,将船划向南岸去了。
“哎呀,这不是维公子么,怎么,去新城回来了?带回了些什么好货件啊?”见是熟人,这年轻船夫也放松了下来,登上岸问了起来。
见是认得船夫,维公子也就懒得摘下头上戴的斗笠了,拱手说道,“嗯,是该回来了。又进回几匹绸子,想着这转季节了,所以便着急赶了回来。咱这做小本买卖的,也不比那些大商贾,来,也没多少,这几个你拿去买点酒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