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机停下脚步,眸光明亮,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而今,又有枝枝在我身侧,心满意足了。”他靠近俞明枝一些,距离近到可以闻到彼此衣裳上熏香的气味。
俞明枝慌了,难不成“真情坦白”之后,他认为她为之感动,他们的距离更进一步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秦机的经历确实可怜,但不足以抵消对所作所为的鄙夷。
“所以今日的你,变得扭曲奸险了。”她慌忙开口。
秦机波澜不惊,嘴角依然保持着一抹笑意,“世道险恶,很多事不得不为。人为了活下去,不仅可以吃下树皮和蛇虫,哪怕要喝人血,也可以面色不改的一饮而尽。”
“……你说的也对。”俞明枝垂下眼帘,她将做的、想做的事情又比秦机干净多少呢?
秦机后退一步,继续带路,“枝枝小心脚下。”
俞明枝松口气,抬脚跨过一根横躺在地的竹子。
不多时,视野豁然,竹海之中一片开阔地带,当中立有一座新坟。当看清墓碑上的字时,俞明枝的眼眶湿润了。
“爹,明枝来看您了。”她缓步上去,跪在坟前。
秦机一言不发,整理好贡品和纸钱,点了三炷香送到俞明枝的面前。
俞明枝磕头上香,数月来的思念和委屈,一股脑的倾泻出来,说到后来情不自已,捂脸痛哭。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为了不在郭家人面前露出马脚,她已经压抑的太久。
哪怕哭到胸口隐隐发痛,也止不住眼泪。
她懦弱的想,就哭着一回,回去后哪怕要像秦机那样做尽坏事,也要拉那些贪官污吏下十八层地狱。
忽地,一个坚实的怀抱和手臂环住她,仿佛身处冰天雪地中,有人给予她最入骨的温暖。
第一次,俞明枝居然不想推开秦机。
她无奈苦笑,这奸臣最细心也最懂收买人心。
头顶上方想起秦机清朗的嗓音,“岳丈在上,小婿一定会尽心照顾枝枝,确保她一生无忧,一同为您伸冤平反。而岳母与小姨子,小婿也妥善安排了住处,保证衣食无忧,请岳丈放心。”
多么朴实平淡的话语,俞明枝心头一动。
“若是眼睛哭肿了,回头岳母要怪罪我了。”秦机轻声劝道。
俞明枝扭动了几下,还是很快收起眼泪,烧化纸钱,除去坟边杂草,看着天色不早,他们该回去了。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
秦机道:“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一一实现。”
俞明枝低下头,“你对我这么好,万一收不到相等的回报怎么办?”
“甘之如饴。”秦机回答的非常快。
俞明枝看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按原路返回,车夫上前禀告道:“公子,郭家传来消息,郭老夫人提前回府,听闻俞小姐和公子外出,十分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