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管觉得这完全是不能同语的。
幽季的容貌自是不用说,仙姿傲骨,更因真身而不同凡响,天界纵使相貌好的仙比比皆是,可万众加起来也难抵幽季一人之清姿风雅。
而祝傥,虽然只是一介凡夫俗子窥得了仙道,如今虽是位极人臣,光环堆叠无数之多,也不比幽季一节发丝。
那时候苏管总寻思着,敢将帝君同仙君做比拟,真是不想活了。
可後来眼见着祝傥不出三五年内,直接跃升至议会仙官之一,听说还能经常在殿室内同幽季帝君吵起来,苏管就真心也是有些佩服祝傥的了。
到底还是当年药膳大会上曾见着幽季那面的心底残痕不肯消。
——真是,都胡说甚么呢,祝傥笑起来是讨人喜欢,可幽季仙君若是笑起来……那是夺人心神啊。
只不过那时候又早已飞逝悠悠几百年,那几百年里头他都再没机会见过幽季,更别提那恍惚的笑容了,也慢慢在心底放下了这事。
北烛帝君幽季,是只配着他们这群仙吏仰望的,那人始终是耀眼在天庭上最夺目的一颗星。纵使他们看不见它,但苏管知道,他还同他一起在这天庭上,就已经很满足了。
本也就是个安分的人,不太奢求一些不可能的事。
『帝君会喜欢我吗?』
『上天入地,无人可与幽季相配。』
那时候苏管总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也不明白,最后驱使他同意了祝傥的软磨硬泡,硬是上了他那条贼船的原因之一,是否有着——『可以多看看幽季了』这种心理在作祟。
……
不过当初确实也佩服祝傥的,尤其是知道了祝傥的心思,知道他喜欢北烛帝君后,苏管心里头倒也放下了许多。
至少祝傥要比自己勇敢多了,不是吗?
所以之后同祝傥的种种合作也很愉快,毕竟祝傥的每一件事出发点看似是为了天界,也不乏有些是为了北烛帝君的,只不过幽季果然是个清冷的仙家,他基本是察觉不出甚么的。
也正是因了当年许多事,苏管知道祝傥这个人本心不坏,甚至可以说,他比幽季要聪明,就跟祝傥回寝殿忍不住愤愤骂幽季的那些话一样——幽季这人太直了,他直的不会转弯。
有些事你明明不这么做过去,你稍微妥协一下下,就许不定是一个更好的结果了,可他偏偏要那么直直的撞过去,旁人拦还拦不住。
气的他自己天天回寝殿撞柱子,心说他祝傥一张嘴多么厉害啊,都能把天帝给迷糊过去,就是糊弄不了幽季,哄的骗的让他绕开那『墙』他非是不听,非得直直撞上去,还不头破血流不罢休。
也不……说不定头破血流的还不罢休。
苏管那时候见他着实痛苦,忍不住一语道破天机,「主上,你别这么纠结了,并非你哄的骗的他也不听,是你说话,但凡是你说的话,他就不听。」
这句倒是真的。
祝傥便只能更加气闷。
其实那厢的北烛帝君也在家里头发脾气。
揪起了临渊的领子便好似抓了个出气筒,完完全全不是一副天庭上的清冷模样,额头上微暴的青筋,高挑起来的眉,怒瞪的眼,「你告诉告诉我,他祝傥算个甚么玩意儿?敢来管我的事情?他究竟算老几啊他胆敢管我的事?!」
临渊只好委委屈屈的憋了嘴——驯养九千岁帝君幽季的正确方法——当做九岁小孩子来养。
揪着临渊胡乱骂了一通将火气出出去基本幽季就能消停一会儿,尔后又想起自己养的花花草草还有庭院上的灵鹤游鱼甚么的都没伺候,老人家便开开心心的拿着食物又去忙活了。
基本上……没甚么事是他幽季特别上心的。
若说以前还有,还有天下苍生他记挂心头,後来便是眼睁睁看着祝傥那样的人说话都能被天帝采纳,而越来越绝望,以至于最后不愿揽甚么难事在身了。
……
过往细数起来有很多,这么多年没见的日子也有很多,可苏管不知怎了,眼见着祝傥现在竟然变到残忍的能拿仙火去灼一只下界邪崇也真是有点忍无可忍,祝傥一时也懒得同他解释,怕打扰他时间让他不能凝心去观察季清流的伤势,毕竟他摸得透苏管的性子,天下之大,莫过于病患之大。
於是苏管见祝傥不说话,也很快就将注意力又转移回眼前这妖物身上,将他翻了个个儿,季清流虽又昏迷了过去,可本能却让他身子瑟缩了下,似是察觉到了痛,轻轻呜咽了几声。
祝傥想也没想的单手扣住苏管的肩膀,想将他扯下来,「你干甚么?给我下来,赶紧的,想办法弄药去,要最好的,能尽快愈合伤势的。」
苏管冲他一声冷笑,「怎么,让我赶紧的把人家治好了,再可劲的给你糟蹋吗?」
祝傥瞧他这副模样已是有数了个七七八八,於是这才言道,「走之前一味仙火给他取暖,一味给他护身的……不知那个怎么被他卷身侧去了……是,近些年我是找幽季找的有些疯癫,也时常有失控的征兆让你也为我担心过……可我……可我还不是会随意将火气泄在这种弱小的身上……」
得了祝傥这一阻,又闻这一席话,再忆起他当初那副潦倒模样,苏管也不忍心再说甚么了。
只好惺惺的下来了,且尽可能的站到屋角去,远离他这个——新欢。
他刚才觉得不妥,只是寻思这妖物的骨头……有些怪异。
一时又说不出哪儿怪来,也可能是自己爱揪病根的本能在作祟吧,苏管擦干净染了血的手,同祝傥知会了声,先行回宫去拿灵药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