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恕字就烙在她掌心,她愣神看了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这不妨事,当初本是想让你解脱心结,哪知到最后你却还是杀上了天界,可见你确然未将它参透。”
不光是他,连她也不曾了悟,不然为何会一直计较着过去不愿放下。她垂下了眼睫,光晕落在她的眼睑上,柔和而安静,她说:“我不愿再当破军,当初我那一死算是还了帝神的养育之恩,八荒灾劫与我再无干系,便让这八荒自生自灭去吧。”
这番话说得自暴自弃,长离眼角闪过一抹捉摸不透的神采,随即他便欺身而上,双手撑在她腿侧,凑近了连鼻尖都与她相挨着,暧昧的气息这几乎不存在的距离间挣扎,他像是想将她蛊惑,沉沉开口:“这样也好,不如你跟了本座,八荒之大,你想去哪里本座便陪你去哪里。”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九知却木着脸不为所动,魔君舔了舔唇,又再用鼻尖蹭了蹭她:“怎么,不愿意吗?”
长离稍稍往后退了些,眯起眼来将她的神情都纳入眼中,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正如她当初将他从血海中救起来一般,他于她不过是等着被她救赎的茫茫众生之一。
是她自己未曾发觉罢了,她从来都将八荒众生的安危放在心间,神魔两族当年水火不容见面分外眼红,神族得她相助后势如破竹将魔族打得溃不成军时,也是她出面制止了想要想魔族赶尽杀绝的天帝,那时的她面带慈悯,令人望而兴叹。
她眼角一挑,神情傲慢地将他打量了一遍,她嗤笑:“你总是爱做这种春秋大梦,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跟了你?”
万年前她便拒绝了他无数回,长离却越挫越勇,估摸着蛇这种异兽便是这样的,皮厚,褪了一层又一层,还缠人得很。往前她无心,拒绝时也没这样牙尖嘴利的蔑视与讥诮,径直便是一句“我与你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长离便想不通,他瞎了眼都能瞧出来她喜欢朝良,可以喜欢朝良,便不能喜欢他吗?这事儿也会分先来后到之说,朝良先遇到她,那是她尚是孤寂的一人,那他便成了她的光,往后的景物一概都不曾入她的眼中了。
哪怕是朝良能做的他都能做,朝良不能做的他也能做,朝良能抛下肩头的浮名虚利告诉她,无论她想如何他会奉陪?
想到这里,长离面上更多了几分嘲意,眼光扫到她时却发现她笑盈盈地,眯起来的眼像那一帘弯月,手指在膝头一敲,若有所思:“不过,我确然是不打算当这劳什子神君了,与你搭伙也无妨。”
她扬眉对他,语气自在极了:“你会煮粥,会熬汤么?”
长离皱了皱眉:“煮粥,熬汤?”
“是呀,”她支臂托腮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眉眼间抽出一丝媚态,将天地都衬得失色,“不会煮粥,也不会熬汤,那我往后吃什么?”
她倾身去,如玉的指尖就按在他的心口,隔着他玄衣上的重重花纹,像是掐入皮肉去将他的心挖出来,那遍布着热血的心脏,在他胸腔中鲜活地跳动着,她眯起了眼,声色曼曼:“吃你么,魔君?”
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媚色惑得心神俱震,是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执念在时光中苟延残喘从未消止,如今终于窥见圆满,他不禁嘴角轻翘,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送给她果腹:“你若是愿意,本座任你处置。”
说着便一把扯开了衣领,露出脖颈处的大片肌肤,他的皮肤因常年不见天日而显得苍白,却令青色的脉络更清晰地显现出来,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扬起了下颌:“你来,就像从前那样。”
九知嘴角的笑压了下来,暗渊里本就没有声响,连长离的那因兴奋而略显不稳的呼吸听在耳中都格外明朗,她慢慢埋下头,唇就只与长离的脖颈咫尺相隔,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上,她舔了舔牙尖:“魔君是要将欠我的八条命都还回来吗?”差一步就要咬上他的脖颈,她轻言慢语,“怕是魔君这一条命,远远不够还。”
“那你还要什么呢?”长离眼角泛红,贪欲在攀升,让他浑身都发烫,可他心间还是在计较着,“如今天界的神祗大多都欠了你一条命,不如让我陪你,去讨回来?”
他像是在诱哄:“怎么样?待你将他们欠你的都讨回来后,我任你处置,抽筋剥骨,食肉饮血,由你为所欲为。”
九知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道:“你的血这样脏,我不稀罕。”她虽是这样说着,面对那苍白肌肤下的血液,骨子里的欲/念却蠢蠢欲动起来,她微微张开了口,慢慢凑近了那明目张胆写着诱惑二字的脖颈。
封印之上的冰梅花本大多都是含苞待放的姿态,在这一瞬突然盛极,暗无天日的渊底突然狂风大作,将花枝吹得簌簌发抖,香雪迷蒙间朝良喜怒不辨的声音传来,冻如三九寒冰:“你们在做什么?”
活脱脱一副捉奸在床的语气。
九知的身体突然僵住,长离眼一眯,一把将她拦腰抱入怀中,九知措不及防地跌在长离身上,嘴唇恰好覆在他敞露在外的脖颈处,暧昧又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