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里雪静静站在院中,花瓣一朵朵沾落在她的衣间袖上,如凝了点点胭脂。微风拂起她长发,像是夜的精灵,那般灵动与洒脱。
她只悄然站着不动,任风卷着轻薄的衣袖拂在腕骨上,轻风在耳边低低喃呢,像是诉说着柔情,不知是站了多久,似是要与这一片景致融为一体。夜深的风凛凛一刮,这才回过神来,手上一片冰凉,是不知何时掉下的泪珠。
初七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替她披上了一件外衣。苏里雪已拭去脸上的泪,回过头道问道:“淘淘可是睡了?”
初七笑笑答:“睡了,折腾了好一会呢。”
“那你也先去歇息吧,我再站一会,吹吹风。”苏里雪眸间有一丝若隐若隐的苦笑。白天因卫静而起了争执,原定今晚要一起用膳他亦没有出现。
“主子,夜深了,先回去歇息吧!”初七劝着,眉间亦是一抹愁色。主子待她们亲如姐妹,她亦不想看到主子不开心的样子。
今晚原是要与王爷一同用膳的,但王爷却是没有过来。而主子又这般模样,二人定是又争吵了。
“主子,奴婢听说离主子今日感染了风寒,所以奴婢便自作主张将库房里的山参拿了去,还送了一些离主子爱吃的小点心过去。”初七缓缓道。
“你做得很好,明日我得了空再去看她吧。”苏里雪心中一暖,这三年来她与离若守望相助,彼此扶持,而离若也没有因为失去羽墨言的恩宠而怨恨于她。
离若到底是太单纯了,又或者是太注重彼此之间的姐妹情谊。苏里雪只深感对不住她,便越发的对她好,真真是将她当成亲生妹妹来对待。
苏里雪知道,羽墨言是不会对离若有情的,即便是有,也不过云云。被这座牢笼深锁的女人皆是如此,而她也是不例外,虽羽墨言宠她爱她,但她却再也不敢奢望他的“专一”了,他是天之娇子,又是未来的帝皇,后宫佳丽三千。当真能为了她舍弃佳人吗?他会吗,也许会,但未必做得到。
当初的羽墨承亦承诺过此生只爱她一个,如今,何尝不是拥有无数的后妃。自四年之前踏上幽州之路,苏里雪便已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的场景了,如今的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不知能够维续多久。
自来了王府,羽墨言虽对她好,但彼此之间不再如从前。他是夫,她是妾,五纲伦常,夫唱妇随。在这样的封建时代,她在他的跟前,永远只能低一头。倘若日后他成了帝皇,那就只有君臣之别了…………这样的差别,又是这样的地位,是没有平等可言的。
所以,当他有一日要宠爱别的女人,她亦无话可说,无力反驳。
又是这样静静地站了许多,苏里雪道:“将我的十里长琴拿来,好久没有弹琴了,不知是否生疏了。”
初七知道,每当主子心情郁结的时候就会弹琴,她劝不过,只好将琴拿了出来,在苏里雪的吩咐下又徐徐退下。
于石桌前坐下,轻轻抚摸着琴弦,上次有一根弦曾是断开过的,后面苏里雪设法才补上。倒也没失去原来的声调。琴弦如丝,指尖一滑,长长的韵如溪水悠悠流淌,信手挥就的是一曲《相思语》:
陌上黄昏轻落暮,堂花西风,寂寞静夜雨。
曾忆十里长琴路,空院月影花千树。
夜色暗吟思郎君,素手红笺,几度霓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