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祠堂中,供奉着的牌位寥寥无几,比起旁的世家大族来,着实是太过冷清了些。顾相算是朝中的新贵,本不过是寒门子弟,一朝中举,方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容萝的牌位,便放在寥寥无几的牌位中最是显眼的位置。上头是顾家祖上三代的牌位。顾家数代单传,便是到了今日,亦只有顾长安一个宝贝疙瘩。
顾念卿上了香,先是对着顾家祖辈的牌位拜了拜,最后方是一脸的柔和的看着容萝的牌位。上头刻着的名字,还是“洛蓉”。但顾念卿并不多在意,总归是她娘亲便成了。
“娘。”顾念卿跪在前头,身后跪着的是盼归。
她不知该说什么,但想起自己如今的幸福美满来,便是知晓她娘大抵早便投胎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娘,女儿如今很好。王爷待我很好,长安在外头与柯夫子在游学,大抵再过一段时日,便能回来了。娘不必担忧女儿与长安,女儿会护着自己的,便是我女儿出了事儿,还有王爷保着长安。”
她从来便没有与长辈谈心的经验,前世她是孤儿,等到她成为顾念卿后,却又自幼丧母,顾相对她不闻不问。
唯一与她有较多接触的,便是太后了。可惜太后既精明又傲娇,往往是不等她开口,太后便已是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夫人不必担忧,小姐如今很厉害。”倒是盼归,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王爷待小姐十分好,比当初相爷待夫人还要好。小姐当了江南,遇着了容管事,还在桃花庄中住了些时候。老夫人与老太爷的尸骨便埋在了桃花庄里头,每年都能见着桃花开满山际。”
似乎是盼归开了个好头,顾念卿想起了在江南遇着的那神秘男子。
“那人穿着明黄色的衣裳,遮着银色面具。他与女儿说了些娘亲的旧事,似乎是爱慕着娘亲。外祖父与外祖母的尸骨,便是那人给带回来的。女儿不知晓他是何人,是不是我爹。娘亲留在女儿房中的簪子,女儿找到了。你看——”
顾念卿将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里头的玉簪给取了出来,晃了晃:“便是这根簪子,虽说如今还全无线索,但女儿猜测,再过不久,定是能查到些什么。娘不想去面对的事情,便由女儿来面对。若当真是我爹灭了容家满门,女儿定会叫他血债血偿。”
容萝从容家逃了出来,发觉自己怀了身孕后便想着自杀。后来被顾相救了下来,她便顺势改了名字,无非便是不想再去面对那些叫人难过的旧事罢了。
但容萝能不去面对,顾念卿却是不行。
“女儿是长姐,长安还有大好前程。女儿若是不将一切都查清楚了,他日那些歹人再卷土重来,长安要怎么办?但凡是做过的事情,便定是会留下痕迹。只是如今女儿还查不到罢了,眼下有王爷帮着女儿,女儿定会尽快将一切都给查清楚的。”
说来容家被灭门一案,最是怪异的地方并非是地方知府的不闻不问,而是容家身为百年世家,家底丰厚,若是当真是仇家寻上门来,为何在灭了容家满门后,却是不曾将容家的财物带走?
要知晓,容家这些年的家底可谓是十分的丰厚,寻常人见着了,极少有不动心的。
如今说来,那歹人定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如若不然,如何能在面对大批的财物时,还能安然不动?
“夫人放心,小姐定是能寻出凶手来的。如今小姐再不是从前的小姐了,小姐可厉害了。大少爷亦是比从前要聪明了些,有小姐教导,夫人不必担忧大少爷今后会走上歧途。”趁着顾念卿在发呆,盼归便轻声道:“王爷与小姐正打算生一个小主子呢!”
“咳咳!”顾念卿面上微红,瞪了盼归一眼,红着脸道:“说这些做什么!”
要与娘亲说的,应是要事才是。
“小姐你不懂啊——”盼归忧伤不已,怨念的看着顾念卿,道:“奴婢都问过王府中的旁人了,哪个回娘家不是说这些的?到了夫人这般年纪,最爱听的便是这些了!”
似乎是为了应和盼归的话一般,顾念卿跟前的蜡烛闪了闪。
顾念卿乖乖的闭嘴了,冷着脸听着盼归报备自己与慕容离的私密事儿。
“你怎就知晓我要与王爷生一个小主子呢?”
“别管奴婢是如何得知的,反正奴婢是知晓的。”
“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与王爷在房中说了什么?”
“奴婢有通天耳啊!”
“……”
好吧你赢了。
顾念卿一脸挫败,看在盼归开始揭她短的份儿上,她亦开始说起了盼归与令狐默的事情来。
“说起来那令狐大人,虽说有时候傻了些,但比起这京中的纨绔子弟来,确是要好上些许了。但也便是些许罢了,比起夫君来,还是差得远的。”顾念卿道。
盼归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道,令狐大人本就是王爷手下的人,若是比王爷还要好,那令狐大人便能当主子了!
“女儿身边的五个丫鬟,个个儿都是顶好的。女儿不想委屈了她们,却又舍不得她们离女儿太远了。凌璟身边那洛甲倒是不错,但也要看缘分。除此之外,女儿却是不曾见着还有何人能与女儿的丫鬟般配了。”
盼归翻白眼的动作一顿,瞧瞧的将脸给转开,吸了吸鼻子。
她若是当真与令狐大人好上了,小姐今后可是由何人来伺候?
顾念卿万万没想到,她不过与娘亲随口提了一句,便又给令狐大人的漫漫追妻路给添了一块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