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小姐虽然看上去心狠手辣，却没想到内在确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盼归的崇拜让顾念卿有些飘飘然，可不是吗？她是个好人，能送人上西天，非要留着一日日折磨着，是该多良善呢？

得意洋洋的洛神大人很快便将笑意敛了起来。

一个青衣婆子自外头大步跨进来，双手背在身后，下巴高高抬起，硕大的鼻孔正对着故作正经的顾念卿。

她是罗氏的人，自以为在府中很有些地位，对懦弱的大小姐很是看不上眼。若是平常，她是不会踏进这晦气的院子一步，可奈何夫人要找顾念卿，她便沦为跑腿了。

“大小姐，夫人有请。”嬷嬷从鼻子发出一声哼，上下打量了一番，愈发不屑。

她还当这大小姐当真是不一样了，可眼前这唯唯诺诺的女子，不正是府中众人万分熟悉的大小姐。

懦弱，卑微，仿佛任何人都能将她踩在脚底下一般。

盼归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气势突变，又是震惊又是佩服。她们羽翼未丰，罗氏在相府中的地位却根深蒂固，与罗氏硬碰硬显然不是好法子。

顾念珠却不同，顾念珠素来是个硬气的，不打一顿，她不会因此罢手。

顾念卿腾地从贵妃榻上蹦起来，局促不安的揪着衣摆，一双大眼雾蒙蒙的看向那嬷嬷，片刻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该对一个下人这般失礼，又猛的将脑袋抬高，精致小巧的下巴正对着嬷嬷。

一身破旧的衣裳，女子怯弱的扫一眼四周，一只手不安的握紧盼归的手：“嬷嬷，母亲可说了是何事？”

她细声细气的问道，背部不自觉的微微弯曲，更显恭敬。

可是对一个下人恭敬算什么事儿呢？

李嬷嬷嘲讽一笑，烂泥扶不上墙。

“老奴不知。不过大小姐还是快点儿过去为妙，毕竟夫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话毕，李嬷嬷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外走。

她没看到的是，在她转身那一刹那，顾念卿脸上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来，手指牵着裙摆缠绕把玩，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嬷嬷离去的身影，似乎在思考。

盼归似懂非懂，她像是要开窍了一般，顾念卿的表现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可又万分信服。也许有的时候，人还是需要伪装，等待机会，方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下人。李嬷嬷能在我跟前嚣张，也恰恰说明了罗氏不简单。”顾念卿拍拍盼归的脑袋：“对什么样的人，便应有什么样的对策。不能一概而论，否则便不灵了。”

十几岁的小丫鬟，因着前主子的懦弱，只知道一味地躲避。可是她洛清不是那样的人，她杀过的人两个手掌都数不过来，那满地的鲜血早便将她的心腐蚀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了。

她要教会盼归，进退得当，以退为进，再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

盼归还小，至少比起她这内心早已沧桑的人来说，她还有大好时光。

“小姐，奴婢知道了。要想让自己好过，就得学会在必要的时候伪装自己。大厨房的张嬷嬷和三小姐都不是真正的敌手，她们不足为虑，因而可以暴打一顿。”盼归歪着脑袋，眼中的光亮格外自信：“可是夫人是不同的，她正巴不得小姐嚣张，好借机教训小姐。因此，咱们不能在夫人跟前横。”

见顾念卿露出赞许神情，盼归得意的在原地转了个圈，打着补丁的裙摆飘扬，露出一双同样寒碜的布鞋。

“小姐，奴婢不怕了。”

怕什么呢？她家小姐有勇有谋，早已不是原来那个懦弱任人欺凌的大小姐。

顾念卿勾唇，孺子可教也。

“走，去看看我那母亲大人想怎么惩罚我这不长进的女儿。”

女子步履坚定，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直挺，如墨玉般的发丝在风中飞舞飘扬，红衣潋滟。她身侧的丫鬟规规矩矩的将手放在腹上，同样抬头挺胸，自信自得。

气势，对一个人的作用何其重要，顾念卿主仆的背影，足以让人相信，这二人今后的成就，绝非一般。

可是，眼下这二人还是在万恶的丞相府当家主母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的小可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