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恍惚,再度询问:“那顾彦呢?”
“小仙说过了,顾彦是上神的一缕魂,他的存在,他的离去,不过是为了考验上神的心性。幸好上神天性豁达,聪慧至极,才得以成功历劫。”
顾姑娘眨了眨眼,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说,根本没有顾彦这个人?”
“的确。”
覃曜问:“那为何,要在魔界历劫?”
先生甩了甩拂尘,说:“这件事,是天帝派人找魔君协商而做的决定。近年来,魔界不曾与神界做对,想来应是,双方想用此法来稳固两界的关系吧。”
“魔界要与神界交好?这不像魔君的作风!”顾姑娘道出了覃曜心中的话,这的确不像渐越的作风!
先生沉吟了一番,讪讪笑道:“魔君的心思,小仙不敢妄加揣测。”
顾姑娘的脚步有些踉跄,时至今日,已是无言。她是重明鸟之身,如今历劫归位,这一场浮华梦,也做到了梦醒尽头。
万诡殿内,传出一声声女子的啜泣,凄然地飘荡在幽寂的殿内,使闻者十分揪心。
本该处于闭关之中的渐越,如今却被冻在冰石之间。他双手置于膝盖上,呈打坐姿势,俊娆的眸子紧闭着,额间那道妖冶的火焰纹不再透着炫光,他此时,竟无半点意识。
斯荼今日着了青黛纹曲裾,半蹲半跪在冰石前,垂了泪,抽动着肩膀,忍不住发出声来。她伸出手抚摸着那白亮的寒冰,一分一寸,是浸骨的湿冷。
渐越,她的夫君,在闭关之时,遭小人之手,被一种上古禁术封印在了这方冰石之内,失去意识,动弹不得。
荷华闻此讯的时候,正在石崖洞里摆弄着两把优质的利剑。消息入耳,心神恍惚,竟不慎被剑划伤了手指。她无暇顾及鲜血的冒出,立即放了剑,火急火燎地捏了决,以最快的速度从石崖洞赶到了万诡殿。
此时的荷华正立于一隅,柔情却又坚定的目光锁住了斯荼的一举一动,她双手紧绞着袖口,丝毫未注意她的伤口已然染红了衣袂。她眉目间分明透着对渐越的强烈担心,右脸上那颗盈盈欲坠的泪痣,更衬得这张娇颜忧愁无比。
斯荼派去请游龙来的魔侍,特意交代了游龙,务必要请魔君的贵客覃曜,一同前往万诡殿。覃曜和覃疏随着游龙抵达殿内后,便是眼前这幅情景。
而此刻,游龙的眼风时不时地往殿外扫去,却是再无人至。因为另外两大护法,乔松和拂安,至今还未到场,这令游龙感到甚是奇怪。
扎着两条大辫子的知相见她娘亲正欲起身,便贴身扶住了险些站不稳的斯荼。
斯荼站定后,悄然抬袖抹了泪,尔后转目望向前方的游龙、荷华、覃曜、覃疏,樱唇一张一合,命令道:“渐越遭歹人之手,被其施了上古禁术,如今被陷沉睡。此事关乎魔界的安危,还望诸位,勿要外传。”
游龙恭恭敬敬地作了一辑,道:“请魔后放心,游龙等人定会尽全力想法子,让魔君醒过来。但魔君本该处在闭关之中,到底是谁图谋不轨,竟下此毒手?”
斯荼目光凄凄,喟了口气,肯定道:“是乔松,他意图夺位!魔君之位!”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觉不可思议!
覃曜与乔松不过几面之缘,却思量着他应是个温文斯雅的魔。何况乔松一直待在渐越身旁做事,面上看着忠心耿耿,居然会有夺位的想法?
渐越为妖魔之首,又怎么轻易遭乔松的算计?覃曜思及此,不由蹙了眉,问道:“敢问魔后,乔松是如何下得手?”
“他趁渐越闭关之时,使用了上古禁术——噬心术。一旦中了此术,将会被冻在冰石之中,正如尔等所见。”斯荼极力掩去忧愁的神色,正了正眼,严色道:“特请覃姑娘来,告知此事,是因为要想解开渐越身上的噬心术,需你助上一臂之力。”
覃疏听了这话,眸子里有几缕暗流浮动,不知怎地就突然不乐意了,闷闷地抢了话:“你们魔界的家事,不会自己处理么?”
斯荼一愣,在魔界,除了渐越,还从未有谁敢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不待斯荼发话,游龙先一步挡在覃疏身前,背对着斯荼,对覃疏使了个“不要闹”的眼色,嘴里却是怒道:“覃公子,魔后在此,不得放肆。”
身侧的覃曜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朝他摆了摆头。覃疏瞧了她这幅模样,心下一软。毕竟人在屋檐下,覃疏也不想生事,于是敛了神色。
“诸位可知,神兽梦貘?”斯荼熄了怒火,抬起一双冷如冰泉的眸子,淡淡道:“覃姑娘,你乃锦色独女,以及与梦貘的熟识,这些我都知道,你无须相瞒。”
“既然如此,魔后不妨将话先说清楚。”覃曜嘴上客气,心里却嘟囔着,别老放一句,留一句,怎么竟扯上她娘和阿醇了?
“九重天的月老府内,有只梦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应是名唤阿醇。梦貘以梦为食,一千年前跟在轻酒上神左右的时候,食过其梦境。想必那梦境之中必有渐越与……”斯荼话至此,有愁绪浮上眉间,待她压下了满腔的不甘心,才艰难续道:“与锦色的过往。”
原来这一切,是关乎上一辈的事。
“渐越身上的噬心术,若无解术之法,三月之后,哪怕是大罗神仙也必死无疑。而需解开这种禁术,便是解开他的心结,他的执念。而梦貘吞食了轻酒的梦境,这梦境之中,必然有关于锦色的事。”
斯荼仿佛是思及往事,再说不下去,顿时泪如泉涌,众位见状,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覃曜却不顾那么多,只是接着问道:“魔后的意思是,当年我娘和魔君和过往,让魔君一直耿耿于怀的心结,如今就只有梦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