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兰这个澡洗了很久,近半个时辰才洗完,松松垮垮披着宽松浴衣的她一出门便看到了盛装打扮的朱珠。
对此,伽兰很是诧异,不明白朱珠又要玩什么花招。
“我好看吗?”朱珠双手伸展开,在伽兰面前转了个圈。
朱珠向来都穿得十分朴素不显眼,头发顶多就是扎成个类似丸子头的包包顶在脑袋上,再配上那些没有一丁点绣花的素色衣裙,着实普通的像颗灰不溜秋的土豆。
为了不让人发觉自己是异类,明明就有妖力御寒的朱珠,穿得略有些厚实。
她上身是用银色丝线绣着芍药花的香芋紫上袄,下身穿着同色系的马面裙,马面裙裙裾下整整一排皆用银色丝线绣着婀娜的芍药花,袄裙外边是印着缠枝暗纹的纯白色兔毛斗篷,千年不变的丸子头更是被梳成了娇妍的桃心髻,上又饰以紫色的绢花与嵌着紫宝石的云角掐丝步摇。她甚至还在脸上薄薄施了些粉,眼尾晕了些嫣红的胭脂,圆嘟嘟的嘴上也抹了色彩红润的脂膏。
若是说从前的朱珠是颗灰不溜秋的土豆,那么现在的朱珠则是朵迎风而绽的娇艳土豆花。
只是伽兰着实不明白朱珠为何突然打扮成这样,她有些不解地道:“你……这是?”
听到伽兰的话,朱珠这才停止转圈,一拍脑门道:“呀啊~我险些忘了告诉你,今日是上元节呢!”
“上元节?”伽兰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瞄着朱珠。
上元节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正是古代的情人节,正所谓,“每以正月望夜,充街塞陌,聚戏朋游。鸣鼓聒天,嘹炬照地,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技,诡异形状。”
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每逢正月十五之夜,大街之上皆是人,和朋友们聚在一起玩游戏。敲锣打鼓的声音响天动地,烛光照亮大地,人人戴着兽首面具,男子穿着女人的衣服,歌妓戏子、杂耍优伶遍地,人人都奇形怪状的。
戴着兽首面具的朱珠与同样一身紫衣的伽兰并排站在一片火光中猜灯谜,这等盛大的节日,萝卜自然不想错过。原本朱珠怕它会吓着路人,死活不肯带它出门,最后经不住它打滚卖萌,只好将它一起带了出来。
所谓“红男绿女佩香草,两情相悦赠芍药。”在这人人都怀抱芍药的节日里,朱珠怀里抱了根胖乎乎的白萝卜,着实有些诡异。
朱珠、伽兰两人站在一起本就醒目,再加上一根萝卜,回头率简直不要太高。
她们二人一路走过去,轻轻松松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为了让自己个性的不那么明显,朱珠十分狠心地把萝卜绑在了腰间做挂饰,于是苦哈哈待在朱珠怀里不敢乱动的萝卜越发苦逼了。
朱珠这行为不但引起了萝卜的不满,连本就与她隔了有段距离的伽兰都对她嫌弃地越发明显了。
朱珠也有些无奈,尚未猜完灯谜便跑去追大步走开的伽兰。
朱珠觉得很奇怪,明明那时候伽兰对她表现得如此暧昧,可自她亲了伽兰之后,伽兰的态度明显就变了,她不知道伽兰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她这人就这样,既然发觉自己喜欢上了,并且觉得对方也对自己有好感,就一定不会轻易松手。
伽兰走得并不算快,朱珠一会儿便追上了,还顺便从一旁的摊子上买了把芍药花,笑嘻嘻地踮起脚尖拍了拍伽兰的肩膀,道:“喏~送给你的~”
伽兰停下步伐,侧头看了朱珠手中芍药一眼,并不说话。
伽兰脸上也戴了面具,隔着狰狞的面具,朱珠无法看到她的眼睛,从而判断出她如今的情绪。
许久,伽兰才道:“我不爱花。”
朱珠依旧举着花,仰头望着伽兰,“可是今天不一样。”
“两情相悦赠芍药,你我都是女子,不合适。”伽兰轻声道了这句话,便迈着步子继续向前去,只余朱珠站在原地。
同是女子?
朱珠不由在心中嗤笑,也是,她看了本伪百合文,就主观地认定书里所有人都能客官接受百合。
伽兰是如何喜欢上素月的,原文并未讲述太多,大抵就是她与伽兰朝夕相处,用真正的白莲花精神感动了伽兰。
然而,朱珠这才想起来,她似乎忘了,伽兰从未表达过自己对素月的爱意,从来都是暗恋,每日听着素月与她诉说师兄今日如何如何,昨日又如何如何,一直到素月离世,伽兰都未能吐出自己的心声。
毕竟无论在哪个世界,阴阳和合都是天注定的真理和规律。
朱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去的,回去之后伽兰屋里的灯已被熄灭,想来是睡了,又或许是根本就没睡,只是怕自己会去打扰她罢了。
朱珠把不断絮絮叨叨说着话的萝卜取了下来,心绪杂乱地把萝卜埋进坑里便坐在院里的石椅上发呆。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在用主观的思想来揣测这个对她而言依旧陌生的世界。
她突然觉得很难受,觉得心里堵得慌,又莫名其妙想知道伽兰究竟是如何看待她。
如果伽兰真对她没意思,那么先前种种又为那般?
感情和旁的东西,朱珠又岂会分不清。